让李大姑娘一直板着个脸,憋着不说话,比让她不发火更困难。
喝着酒,李春雨腰间的传呼机就响了起来。李春雨拿起来看了一眼,随手别了回去,毫不理睬。猜也猜得到,这传呼应该是周大全打过来的。眼下,李二少没功夫搭理他,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总要等自家的事搞明白了,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范二,怎么到首都来了,一个招呼都不打?”
喝着酒,李春雨想起这茬,立马冲范鸿宇发问,语气大为不悦。
这可不是为朋友之道。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先公后私。昨天跟尤省长邱书记一起去见了洪老总,有些工作必须要先处理一下。”
“啊?你去见洪老总了?什么事啊?”
不待李春雨再问,李秋雨已经开了口,颇为惊异。
蒋雪松也很关注地望了过来。洪副总理自明珠入主中枢,是近期国内政坛最引人注目的大事,蒋雪松本身在国—务—院工作,自然更加关注洪老总的动向。忽然召见下边的一位年轻代县长,却不知有何用意。
“主要是探讨国企改制的问题,洪老总对这个工作很关注。”
“是啊,现在国企普遍亏损得厉害,从中央到地方,莫不如此。国企越多的省市,包袱就越重。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年年补贴,都已经不堪重负了。”蒋雪松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说道:“洪老总一上任就关注这个工作,很有道理。改革开放要想继续深入下去,国企改制可能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范鸿宇微微颔首,说道:“是这么回事,国企改制势在必行。但仅仅有这么一个突破口,可能还远远不够。”
“哦?范县长还有什么高见?”
蒋雪松益发来了兴趣,微笑着问道。
范鸿宇笑着摆摆手,说道:“蒋处长,高见谈不上,就是随便聊聊。其实现在广大农村的情况,和国企的情况比较起来,一点都不乐观,甚至情况更加严重。国企困难,还有财政补贴,农民负担却更重。自从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广大农村的生产力确实得到了大解放,农业连年获得大丰收,各种农副产品的产量也大幅度的增加。但是,国家‘工农业剪刀差’的政策并未改变,农业越丰收,农产品的价格就越低。谷贱伤农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和刚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那几年比较起来,现在农业生产的回报率越来越低,一亩地的投入甚至超过了产出,这就是大问题。国企不改制,拖累的暂时还只是财政。农村情况不改变,损坏的就是国本,是根基。”
说到这里,范鸿宇的神情早已变得十分凝重,语气也变得很严肃。
这番话,洪副总理召见之时,范鸿宇并没有说出来。毕竟洪老总的召见,有明确的议题,时间上也有一定的限制,必须就事论事。如果什么话题都牵扯进去,明显不合适。他区区一个代县长,在洪副总理面前夸夸其谈,什么话都往外冒,哪怕他说得再有道理,也免不了僭越之嫌。
如果碰到严厉的领导,说不定还要被训斥一句“狂妄”。
正式奏对,规矩是很严的。
但和蒋雪松闲聊,却是不妨。如果蒋雪松只是蒋书记的公子,本身并未在国—务—院政研室工作,范鸿宇也不会就这个话题深谈。
凡事要看对象。
既然蒋雪松刚才已经明确表示,想和他探讨有关县域经济发展的话题,范鸿宇便借这个机会多谈几句,借助政研室的渠道,将这个意见反馈给当朝诸公。至于能不能引起重视,那就不好说了。站在范鸿宇的立场,他巴不得能够将二十年的先知先觉俱皆化为此时此刻实实在在的方针政策,那样将少走很多弯路,广大农村和农民朋友,能够早一步富裕起来。然则愿望是美好的,能否变成事实,却不一定。
国家太大,积弊太多,要拨乱反正,绝非朝夕之功。何者当先,何者可缓,庙堂重臣自有考量,却不是他一介偏地小吏所能随便左右的。
蒋雪松顿时也变得神情严肃,沉吟起来。
几名小女生也禁不住停下了筷子,凝神倾听他俩的对话。首都大学学生,毕竟非比寻常。而且首都大学,一贯有关心天下大事的传统。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开始,历次学生运动,几乎都有首都大学的学子参与。
沉吟片刻,蒋雪松很认真地说道:“范县长,我基本认同你的意见。但这个话题很大,涉及范围很广。一时半会,讨论不全面。这样吧,如果范县长能在首都多呆几天,我们再找个时间专门探讨一下。范县长觉得怎么样?”
除此之外,眼下似乎也不是谈话的最佳场合。
让小姑娘听这种话题,搞不好就是一种折磨。
由此可见,蒋雪松为人其实十分谨慎,今儿能亲自赶到成平路派出所,完全是看在李春雨的面子上。李二少牛逼嘛!
范鸿宇微笑点头。
李春雨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对了,今儿个咱们不谈这些国家大事,就叙叙旧,聊聊天……来,松哥,范二,几位小姑娘,一起干一杯!”
说着,李二少高高举起了酒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