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河内向西而行,这周围情形就越显荒凉,岸上除了偶尔可见一两处兵站外,甚至连上游常见的木船、渔民都难以碰到,向导解释说是因为这里已经靠近河静山口,法国人多次从那边出兵,所以这一代的居民大多逃向上游或者西北的山区的宣光等地。
士兵们对于这次如此轻松的拉练自然是劲道十足,睡觉的睡觉,看风景的看风景,而军官们都忙着查看两岸的山口河道的位置,在地图上用铅笔标注出来,而傍晚时分靠岸后,军官们怎被组织起来,研讨这内陆大河道上的防御和进攻战。
第二日中午时分,远处河道的狭窄之处,一座破旧的城市显露出来了,周瑞东早就开始观察起这座红河三角洲上的重要据点——山西府,相比河内府,这座城市的规模要小的多,而且整体看起来显然是一座军备为主的城市,就连那座临河的码头上也修建了建议的炮台,看得到安放了两尊笨重的铸铁炮,不过火炮所指的方向却是上游的西南面的河静山口。
显然岸上的人很快也发现西面逆流而上的这支船队,立刻岸上响起了铜锣之声,周瑞东很清楚的看到有不少士兵从城内冲出来,手执的武器多时长枪大刀之类,也有很少一些洋枪,这些士兵的军服各式各样,不过城楼上高高飘扬的一面黑se的旗帜,正是教官和他仔细描述过的居中北斗七星黑se三角旗帜。
小火轮在江心缓缓停下,作为先锋的贺小均指挥的第一艘则继续缓缓靠向岸边,他自然也看到岸上那些武器杂luan的士兵,这小子可是油滑的很,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自己一冒头,说不准那个混小子把持不住走火了,擦破皮也是大损失!
所以还没靠上岸,他就让几十个士兵扯着嗓子大声的吼了起来,“大清国钦差拜见三宣副提督刘大人……”
岸上这会儿在城men口主持防务的是黑旗军左营杨著思,对于这种在红河上开的飞快的小火轮他们可是没少见,都是法国人的兵船,很多还带着小炮,在这河道上打起来十分的厉害,黑旗军一向都是看的着,打不到,也根本打不过!
今天突然从河内方向跑过来这么一溜小火轮,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河内给法国人打下来了,按理那边也有黑旗军人手,应该会来报信的嘛!他倒也没命令立刻开火,因为这会儿听到船上人喊话,用的却是正儿八经的中国话。
他扭头问旁边的亲兵,“李瘦子,他们喊的什么,听清楚了没?”
旁边的一帮亲兵,都侧着脑袋,“杨大哥,好像是什么菜板!!”
“明明是钦差!”杨著思一拍李瘦子的脑袋,“你个笨蛋,什么耳朵,会听成菜板……”赶快带几个人去码头那里迎着,问问清楚了回来回话!
看到对面有人跑出来了侯在码头上,贺小均这才放心让船只靠了上去,拿出文书jiao给那几个来问话的黑旗军士兵,一会儿工夫岸上的杨著思看到了盖着大清官印文书和越南王的诏书,这才放心的迎了出来。
周瑞东站在驾驶舱看着岸上的动静,见贺小均这家伙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和里面出来的一队黑旗军碰了面,一会儿工夫贺小均又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去。那是在顺化之战中缴获了一批完好的法国步枪、还有就是马尾军中淘汰下来的前膛mao瑟枪,数量也有近两百支,这些军火对于护**来说完全是垃圾,这对于这完全没有军工基础的黑旗军,那可绝对都是宝贝!
很快贺小均那边发出信号,五艘小火轮慢慢靠上了山西城的简易船码头,周瑞东下船后,杨著思已经跟着贺小均过来了,一番介绍后,双方也没什么虚礼,杨著思告知已经派人去通报刘提督了,立刻把几位军官迎进的山西城。
现在山西城有一个越南人任命的知府,军务则由黑旗军cao办,路上周瑞东自然也旁敲侧击的询问道:“杨统领,前番法国人打过来,不知道你们如何击退他们的?”
说起这事,杨著思倒是十分坦率的实情相告,法国人也没派多少兵,也就四五百人,五六条船,因为在红河上黑旗军也没战船,所以只能任由他们通过,无法拦截,这些法国人到了河内就开始准备攻城,正好刘永福提督带着500人驻扎在河内等着运粮饷,便协助越南的那几千兵马防守。
法国人火枪、火炮厉害,不过打不破河内的城men,刘提督带着人马半夜从西men摸出去,袭击了法国人的兵营,激战一夜打死了近百的法国人,可惜的是没能破营,天亮之后,担心被法国人船上的小炮攻击就暂时撤回了城里,而法国人死伤惨重当天就溜回去了。
周瑞东自然是看到黑旗军的装备的,都是老式的鸟铳、火枪,大多数是近身搏斗的冷兵器,这能夜战破敌确实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当下也点头赞叹了几句。
等到了城中的一座大宅子,men口已经有四五个军官等候着,簇拥着前面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看那器宇轩昂的模样,周瑞东已然猜到了这应该就是黑旗军的首领刘永福。
双方的第一次接触都异常的客气,这让周瑞东颇有些诧异的感觉,以他的标准来衡量,这黑旗军应该与大清的军队没有新仇,那也多少有些个旧恨,但是事实上,从第一个出面的杨著思开始,到这位三宣提督刘永福,黑旗军对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排斥。
“刘大人,在下是护**千总周瑞东,奉福建布政使秦大人的密令来见大人,共商这对抗法国人的大计!”周瑞东先开口说道。
刘永福没有说话,似乎在低头考虑,旁边一个二十来岁书生模样的人先笑着开口问道:“这抗击法国人之事,我们黑旗军早就在做了,不知道你们来相商些什么呢?”
“先生贵姓?”周瑞东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是黑旗军中参谋一类的文士。
“在下侯显,在军中打理些杂务!”这书生是刘永福义弟的小辈,在黑旗军中也是新秀,这会儿也是借题发挥,试探一番。
“侯先生,虽然黑旗军能征惯战,但此番与法国人之战,已是国战,秦布政使大人对提督和黑棋军孤军奋战,素来仰慕,所以此番特向朝廷请了旨意,一力担保,请提督与护起抗击法国人!”周瑞东平素话语不多,但说话向来斩钉截铁,少有废话。
“周大人刚才已经送来两百多支快枪,都是法国枪和德国mao瑟!”一旁的杨著思这会儿cha话说道。
这份大礼确实引起了在座的黑旗军武官们的兴趣,方才有些武官还有疑惑的表情,这会儿可都开始认可周瑞东的诚意了,在战场上见识过法国人的火器之后,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好处,虽然黑旗军也有些缴获,但是不会维修而且弹yao缺乏,这早就当成军中的宝贝了。
现在护下子拿出这么一份大礼,这可比说上一万句话更能体现诚意,当时就有几个武官乐呵呵的冲着周瑞东挑起大拇指。
刘永福显然是个明白人,是该他说话了,这时候也抬头朝周瑞东拱拱手,哈哈一笑,说道:“周大人,这可要代在下谢过秦大人啦,这份厚礼真是愧收啦!不知道秦大人对我这手下的弟兄可有什么安排?”
看到刘永福问这个了,周瑞东知道事情办妥了大半,现在是继续下猛料的时候了,“刘提督,朝廷那边,秦大人已经保举大人为福建守备,归属南洋水师,这黑旗军依旧归大人节制!此外,军中武官,依照职务委派官位,再有军功一并奏请封赏!”
这守备已经是五品的武官,再上几阶就是独领一方的将军了,对于刚刚接受招安的黑旗军来说,这军队不散,那是最大的恩赏,要知道,这受朝廷的招安,还能稳稳当当继续带着自己的兵马,绝对是少之又少的事情。
队伍这个职务刘永福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他收了招安还是要在这前线和法国人打仗的,重要的是给兵权、给武器,这两点显然这位秦布政使都替他想到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秦布政使的信用了……
不过这一点上似乎完全没有质疑的余地,这位既是大清国的钦差、还有越南王这边封的提督四府兵马官职,不过这等大事自然还是要慎之又慎,他自然要留些时间仔细想想,“周大人,那可多谢秦布政使好意,容我与众位兄弟商议一番,可否?”
周瑞东微微一笑,“刘大人,那在下先告辞了!”
刘永福拱拱手,让杨著思配周瑞东去安排驻扎的营地,马上派人出去,把各营的头目都给叫了回来宣布此事。
杨著思把一营的驻地安排在码头后侧的一处空地上,并没有离去,很快就看到船上下来一队一队的士兵,迅速在空地上开始了扎营,那些士兵和军官挥舞着一种小型的铲子,很快就完成了驻地周围杂物的清楚,并且砍伐来树木构筑起简易工事。很快船上又有不少粗粗的铁管子被几个士兵轻松的抬了下来,安放到工事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而士兵和军官们在忙活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区别,就连那位贺把总也忙着指挥扎营,而且不是拿出自己的小铁铲挖掘起来。
周瑞东的几个亲兵给端来了刚刚烧好的茶水,摆放在几块搭起来的石头桌上,杨著思立刻注意到他们背的武器竟然不是法国快枪和德国mao瑟,这厮也是个jing明人,细细观察之下,立刻发现这些士兵用的长枪似乎跟德国mao瑟很类似,而且军官则很少有用长枪的,而是用一种枪管外围有孔的玩意。
武器无疑对每个军官都有这巨大的吸引力,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周大人,你这里的士兵和亲兵用的火器似乎很不一样啊!”
周瑞东留这厮在这里慢慢观察就是要起这个效果,哈哈一笑,“杨统领,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这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陈胖子!那支步枪过来……”
这仿mao瑟98的ak02型步枪,掂在手上沉甸甸的实在得很,周瑞东看了看周围,不远城墙下面有一块看似无用的木板,他嘿嘿一笑,一拉枪机,举枪平she,嘭的一声,那块木板上立刻多了一个明显的dong眼,然后又是一个标准的后拉枪机动作,又是嘭的一枪……
连续5发装子弹she击完毕后,一旁的杨著思完全愣在哪里了,接过步枪反反复复的观赏了一番,这种一次装填5发子弹的快枪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法国枪和老mao瑟比起这个来那可就逊se多了!看到这厮爱不释手的模样,周瑞东非常爽快的让他抗了一支回去。
杨著思回去不过一个时辰,又跑来请周瑞东了,路上就把底料都给说了,“刘守备已经同意秦大人的建议,不过希望多拨一些他拿回去的新式快枪!”——
秦铠收到周瑞东发来的电报时,他正在接受财务总管何兴客气的询问,上个月尽管各项收益稳步增加,但是整个马尾的银库却缩水了……
“秦兄弟,前一个月的月底,马尾银库的结余是白银1730万两,这个月账房那边盘点出来的结余只有1600万两,这个月纺织、棉布、小五金、燃料这些大收益上都稳步增长,只是烟草方面的收益发生了一些问题,降了两成!但是成衣方面的收益可是又增加了一块,我让账房算了一下,上个月你这边可是支出了两百六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