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觉并没有错,青岚真的生气了。
当我们连夜带着仍在昏睡的江水逃离客栈,一路向着飞花府狂奔,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都再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始终沉默,气氛压抑的我抬不起头来。
我真的不能理解,明明是他让我去刺探情报,明明功成身退,怎么反而惹他生气了?!…
“要去飞花府吗?不远啦,最多一天的路程,就在此处正南方!”
天亮之后,为了让奔跑一宿的马匹们歇息,我们停在官道旁卖茶水的摊位边。青岚将拉板车的马解下来,和自己的马一块拴在树底下吃草,江水依旧在板车上呼呼大睡,而我则跟卖水的老婆婆攀谈起来:
“一直往南就可以到了啊…听说飞花府的府君年纪不大,不知道政绩如何?那地方繁华吗?”
“飞花府君不过是个小丫头,毛还没长齐,怎么治理藩镇啊?都是她手下那帮家臣说了算的!”
老婆婆一边麻利的收拾茶杯,一边撇着嘴说道:“你是外地来的,恐怕有所不知,这位府君并非正室所出,而是侍妾的孩子,因为先代府君和婿房没有生下女嗣,迫于无奈才将爵位传给了她…可是你想想看,一个侍妾的孩子,庶出之女,谁能打心眼里服她啊!”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想起,当我还是睢羊王的时候,顾五玖确实曾经警告过我,说倘若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并非婿房所出,而是侍妾的,将会被人嘲笑一辈子,是视为奇耻大辱的事情…
我不禁偷眼看了看青岚,他似乎并没有听到老婆婆的话,而是在一旁专心致志的为马匹刷毛。
“可是就算出身有问题,但也毕竟是先代府君所生吧,再说了,孩子是女人生的,怎么明确父亲是谁啊?!”
谁知道我此言一出,卖水婆婆马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这姑娘,看着白白净净,原来是乡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那些贵族大人,除了婿房以外,侍妾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可是为了明确后代的血统,一个月事周期内只会跟一人同房,这可是规矩!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真对不起,我还以为贵族每天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呢…
被数落的哑口无言,我只好摸摸头讪笑道:“被您看出来我孤陋寡闻啦?呵呵呵…”
“带着个漂亮小哥,我还当你是都城来的,却原来是土包子啊。”
卖水婆婆马上态度倨傲起来,放下手里的抹布,斜眼看着树下照料马匹的青岚,神秘兮兮的对我小声道:“飞花府的女人都是制香高手,骨子里媚得很,你自己的夫君自己要看好,千万别着了别人的道,给你戴顶绿帽子啊!我是为你好才提醒你的,别整天傻了吧唧,最后赔了夫君又折兵!”
我愣了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不好辩驳,只能冲她连连点头,感谢她的好意。
原来在别人眼中,我们是这种关系啊…不晓得青岚知道后,会不会更加火冒三丈啊?…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飞花府的情报,但正要跟老婆婆继续攀谈,却见官道上烟尘飞扬,一队人马转眼到了面前——他们看上去是行脚的商人,为的是个身材高壮的年轻姑娘,脸盘肥大,肩膀宽阔,倘若不是结着髻、穿着罗裙,我差点以为她是个小伙子呢…
“上热茶!渴死老娘了!”
粗壮的姑娘翻身下马,扔给老婆婆几枚铜板,大声吆喝道:“再打点水,把马也喂饱了!动作快点,咱们还要赶路呢!”
“我这是个卖茶的档口,不帮人饮马,想要喂马,就跟那边的小哥一样,烦请自己去河边打水吧。”
老婆婆也是倔脾气,沉下脸,用手指了指树下的青岚。
那姑娘闻言,眼睛一下瞪了起来,握着马鞭的手“啪”一声捶在桌上,凶巴巴的嚷道:“你这老婆子,架子忒大!你晓得我柳三娘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说话?!”
“即便你是天王老子,我也只做人的生意,不做畜生的买卖…”
“老东西,你张口骂人?!”
柳三娘真是火爆脾气,当即一脚跨在桌子上,扬起手里的马鞭就要打人!
我连忙挡在老婆婆面前,好言相劝:“这位姑娘!你看婆婆年纪也挺大了,这档口就她一个人,确实也没有精力再去帮你们打水饮马,大家出门在外互相照应下,就别难为老人啦…”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柳三娘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像提小鸡似的将我拎起来:“睁开你那狗眼看清楚了,老娘可是顾家商团的人,不是下三滥的行脚商贩!敢让我们自己打水饮马,活腻歪了吧?!留心我拧下你的脑袋当尿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