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代替皇父处理朝政日久,也渐渐领悟了一些东西,至少在朝臣面前,他必须保持一个仁厚、宽和的形象。
他深知,对于群臣而言,一个冷血到无视亲生子女性命的皇帝,绝不会受人爱戴。哪怕是装,他也要在大家、以及阿耶阿娘面前做出一副宽厚的模样。
果然,崔幼伯听了这话,俊俏的脸上浮现出钦佩的神情,很是感慨的说:“殿下一片慈爱之心,慢说安同郡主,就是微臣也颇为感动。”
接着话头一转,他进入正题:“殿下放心,臣这个法子,绝不会伤及郡主。”
这下子,太子是真的听了进去,扬了扬下巴,示意崔幼伯直接说。
崔幼伯也没有耽搁,小声的将他与娘子商量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太子。
太子吃了一惊,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良久才略带嘶哑的说道:“这个法子……安同、安同会同意吗?”
崔幼伯忙补充道,“数日前,臣妻萧氏特意去了趟感业寺,将殿下目前的处境和此事可能引来的麻烦全都告诉了郡主。殿下真是教女有方,郡主一听事关殿下,忧心不已,当下便主动要求为您解忧。”
稍稍一顿,崔幼伯偷眼看了看太子的表情,果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感动,这才又继续道:“说起来,这事儿还是郡主自己提出来的,微臣不过帮忙传个话。”
太子才不信这个主意是安同想出来的。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要是真的懂事,当初也不会做出那等丑事了,这件事定是崔幼伯夫妇的手笔。
不过,听崔幼伯这么说,太子还是很高兴的,一如天下所有的家长,他也喜欢有人讲儿女的好话。哪怕明知是谎言。
沉吟片刻,太子已经有了决定,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装样儿’,迟疑的说道:“此事、此事似有不妥。太委屈安同了。”
崔幼伯直起身子,郑重的说道:“殿下,郡主心意已决,不日将亲自上书,还请殿下成全郡主的一片孝心。”
说罢,见太子还在‘犹豫’,崔幼伯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若是觉得委屈了郡主,日后再多加补偿也就是了。”
太子被苦劝再三。终于一脸痛苦的点头,“好!”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某处温泉别业里,也正有人悄悄说着什么。
哦不对,确切的说是有人想寻主人密谈,可主人一劲儿装傻,硬是不肯屏退众人。
来人无法。只得当着一干仆妇的面儿,先客套的寒暄着:“国公,我家郎君月底便能抵达骊山,他说数载不见国公,很是想念,他回来后定要与您畅谈一番。郎君与属下闲聊时,也时常提起幼时与您一起打马球、蹴鞠的趣事呢。”
李荣一身紫色襕衫,慵懒的坐在榻上。身后靠着个隐囊,手里捏着根银签子,插着果盘里的水果块儿,时不时的送到嘴里。
听到这话,他放下银签子,咽下嘴里的水果。笑道:“嗯,说起来我也很想念四哥,呵呵,待他回到骊山后,我定与他再赛一次马。”就是不知这位仁兄减肥成功了没有,若是还那么富态,真担心他还能不能骑马哦。
李荣默默的吐槽,心里也在猜测魏王遣心腹之人悄悄来拜访他的目的。
在李氏宗族中的诸多后辈中,自己虽封了个国公,但却没有实权,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李荣不热心政治,更不搀和什么皇子纷争,几乎没有拉拢的价值。因为他们一家秉承祖父的思想,只效忠圣人。
李荣可不是皇帝的脑残粉,因为崇敬圣人就连他最心爱的儿子也一并看重。
再者说,经过上次的吴王之乱,李荣与太子的关系愈加亲密,他虽谈不上什么太子党,但心里还是偏向太子的。
至于魏王……李荣摇摇头,他真心不看好。
来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普通,身形也普通,丢到人群中立刻就消失不见的人。
这样的人很适合做密探或者信使,而他也正是魏王留在京城的心腹之一,魏王一接到皇帝的诏书,立刻用鹞子飞书给京中的心腹,给他们分派了任务。
魏王给这位的任务便是做说客,即使不能把李荣拉到自己阵营,也要言语挑拨,趁机破坏李荣与太子的关系。
只听他又说了几句不温不热的闲话,而后话题一转,刻意压低声音,悄悄叹道:“……难怪吾家郎君数次称赞国公,今日属下亲眼一见,国公果是个风神秀彻、英武洒脱的翩翩美男子,堪称李家玉郎……说起来,属下也为国公委屈,您虽不及安同郡主品级高,可终究是国之重臣,岂能——”
李荣脸色一变,坐直身形,目光灼灼的盯着来人,冰冷的说道:“你说什么?”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是他的逆鳞,绝不容许有人触及。
那来人被李荣瞬间释放的气势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故作惊讶的说:“咦?国公竟不知?如今京城坊间都传遍了,说安同郡主不守妇道,豢养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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