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孙亮云抱着大叠试卷走进教室，脸上带着斯芬克斯的神秘微笑，厚厚的眼镜片后面射出的光，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险”。

擦，有诈！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学生们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毕竟这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考试，意义跟平时的随堂测验大不相同。

“同学们都是小学初中一路考过来的，考试纪律我就不再强调了，相信我们一中的学生不会做出有损荣誉的事情，”孙亮云微笑着，很有点笑里藏刀的味道，犀利的目光有意无意从齐然脸上扫过。

齐然无语，心说我又不会作弊，上次都已经证明是别人陷害我了嘛，你跟防贼似的，何必呢？

他低下头小声嘀咕：“孙老师，您当班主任太屈才了，穿越回明朝当锦衣卫吧，要不去做东厂厂公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旁边座位上吴建豪哧的一声笑，前几天他从租书店租了本穿越回明朝破案的小说，叫什么《锦医卫》，里边的主角号称神目如电，孙亮云跟他比起来，只怕也不遑多让。

“保持安静！”孙亮云拿黑板擦敲了敲讲台，口气异常严厉。

在她看来，齐然这号学生就是惹是生非的破坏分子，说严重点叫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小小年纪不学好，前段时间有传言说他在流金溢彩打架，还牵涉到部队上。真是岂有此理！

学校外面的事情，只要没有学生受伤或者被抓进派出所，无凭无据的孙亮云也拿齐然没什么办法。但是在学校里面嘛，最好给我老实点！

吴建豪脖子一缩，朝齐然递个眼神：大哥，咱这儿就是雷区呀，被班主任重点盯防，随时都有可能挨炸。

齐然撇撇嘴表示无可奈何，这个孙亮云。随时都像别人欠了她钱没还似的，看到就头疼……

很快卷子就发下来了，齐然把题目粗粗浏览了一遍。脑袋就疼得更加厉害：

多选题，《再别康桥》抒发了什么感情？留恋之情，惜别之情，理想幻灭后的感伤之情……什么跟什么嘛。我只知道徐志摩跟林徽因有过感情。

论述题。《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创作背景？好吧，作者兄肯定很有钱，海滨花园别墅价格多贵啊。

判断题，《荷塘月色》含蓄而又委婉地抒发了作者不满现实，渴望自由，想超脱现实而又不能的复杂的思想感情——好纠结的感觉，朱兄你思想果然复杂。

这些题目齐然越看越挠头，好像每个字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就有点不知所云，而且越看越稀里糊涂。

没办法。刚过去半个学期都没怎么好好学习，先是军训的风波，接着忙国庆晚会的演出节目，中间还岔了齐然和林嫣两个生日……最近这段时间就更加够呛，连上课都在分神儿想齐鲁广告的业务。

人脑子毕竟不是电脑，没有多线程处理能力，平时不认真学习，遇到考试就抓瞎。

没办法，硬着头皮做试卷吧！齐然抓了抓脑袋，事到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也和他差不多，从试卷发下来开始就一片的唉声叹气，大家答题时的表情都是咬牙切齿的。

毫不客气的说，一中的学生在东川就是天之骄子，刚刚在中考这场分水岭战役中所向披靡的胜利者，得益于省重点中学的“掐尖”能力，不少学生还是从东川市辖下各县招来的尖子生。就算有分数较差的关系生择校生也在一定水平线上，如果放在六中这些比较差的学校，成绩至少也能排到中上等了，像李天毅这种神憎鬼厌的角色，人家小提琴还拉得挺好呢。

但是，十六岁花季的少男少女们，毕竟不是思想坚定坚韧不拔的革命烈士，赢得中考胜利之后度过愉快的暑假，进入高一，初三升学的紧张已抛在了九霄云外，而高三高考的紧张似乎还远在天边。

东川一中实行的素质教育，在很多同学尤其是从各县乡镇中学升上来的尖子生看来，实在太新奇太有趣了：各学生社团在下午课后的活动，各展所长的国庆晚会，实验楼顶部的圆球形天文台，那部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天文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见月球表面的环形山……

各科老师，似乎也不像初中教师那样时时刻刻严格督促，就连江湖人称母大虫孙二娘的班主任，管理重心也主要放在课堂纪律、住校生日常纪律等方面，其中齐然和跟他走得近的吴建豪还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男生女生驿动的心，在高一的头半个学期高高飞起，能沉下心来学习的又有几个？

高二高三相熟的老生也提醒过学弟学妹们，别以为进了一中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学习还是要抓起来，第一次期中考试绝对会给大家来个下马威……可惜听得进去的人实在少之又少，绝大多数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把这种忠告真正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