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无法挽回的赵构,随即下诏逊位,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表示“自即位以来,强敌欺凌都是因为自己而来,不忍生灵涂炭。宣布退位。希望敌国能休兵和好。”
宣诏完毕,叛军即退去,喧闹于市集并大叫“天下太平了!”杭州知州恐怕叛军乘势屠杀百姓,出城慰抚。
当天赵构就前往显忠寺。隔天太后垂帘听政。大赦。尊逊位的赵构为“睿圣仁孝皇帝”,并将显忠寺改名为睿圣宫,只保留宦官十五人。其余都编遣解散。
苗刘之变,深刻地影响了整个南宋百年格局。
因为这场兵变,随后参与勤王复僻的张浚、张俊、刘光世、韩世忠得以崛起;因为这场兵变,更令赵构深信祖宗之言,大将握重兵,必为国家之患,遂有后来收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兵权之举;而最大的变数是,这场兵变,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太子赵旉,生生冻吓成疾,数月之后,就此夭折。
赵构从此绝后,太宗赵光义一脉在中原完结,大宋江山又重回太祖一脉手中。
不过,以上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演变,而在这个时空里,赵构绝后,并不代表太宗一脉的完结,而是预示着,更大的变数即将来临……
四月中,陈兵江北、得知南朝兵变消息的兀术,开始蠢蠢欲动。而此时,由于沿江布防的宋军各部将领,尤其是卡住金军第一线的镇江府的吕颐浩率精兵回师勤王,造成长江南岸的防线出现明显空隙,而杭州兵变,更使得人心浮动,军心不稳。
面对如此良机,若不趁机渡江进击,那就不是兀术了。四月下旬,完成兵力集结与战船筹备的金军,开始正式发起南渡作战。
金军一开战,所有的压力,一下全压在代替杜充镇守的建康副留守郭仲荀身上(此时杜充的死讯尚未传到建炎朝,所以郭仲荀也没能转正),令这位万年老二叫苦连天。
四月二十,闻知颐浩吕、张浚、张俊、刘光世、韩世忠等勤王大军即将合围杭州,苗刘大为惊恐,被迫接受宰相朱胜非与冯轓的提议,率百官奏请高宗复辟。是日,“太后下诏还政,皇帝复大位。”
勤王军到达叛军驻扎的临平,张俊所部陈思恭率军力战,大破叛军苗翊与马柔吉,挺进北关。苗傅、刘正彦率精锐两千人,拿着赵构所敕赐铁券逃出杭州,同时命令手下纵火,但天降大雨,火不能起。
之后,苗刘尽为韩世忠所擒,押回行在,被磔弃市。
就在建炎朝廷焦头烂额应付内乱时,面对金军的强大压力,郭仲荀叫苦不迭,根本顶不住,频频向杭州告急请援。每次得到的回复就是再坚持一会,等圣天子复位就有大把生兵了。
四月底,“圣天子”复位了,不过,郭仲荀望眼欲穿等来的不是生兵,而是又一封乞和表。
这一次的使者,是殿中侍御史杜时亮,顶着的名头是“奉使大金军前使”。在乞和表中,赵构再一次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今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此所以朝夕諰諰(战战兢兢)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己也……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为快哉……”表示愿意削去宋朝国号称臣。
这封乞和表,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稍稍延缓了金军的攻势。兀术将乞和表上呈东京,交与负责整个南略作战的完颜宗辅定夺。尽管兀术也知道结果会是什么,但为了表示尊重与恭顺,这等邦交之事,还得让三皇兄作主。
结果不出所料,半个月后,加急信使飞报通传:“右副元帅有令,除非宋主亲奉降表前来!任何来使、乞表,一率抛入大江!大金勇士,只用战刀对话!”
兀术当即大笑:“吾当手擒宋主,亲缚于三皇兄马前。”
长江南岸,战火再起。
得到这结果,赵构木然半响,哀叹着对亲近的朝臣说“朕自登位以来,为了求和,卑辞降礼,无所不至。”不想金人还是“迫逐凌犯,未有休息之期,朕甚惮之。”
五月下旬,眼见长江防线岌岌可危,有过上一次扬州教训的赵构,再不会等到兵祸临头才跑,而是提前上路,跑他娘的。方向,当然是越往南越好,珍爱生命,远离金人。
最窝火的要数郭仲荀,苦苦鏖战一个多月,要生兵没生兵,要赏赐没赏赐,前方打生打死无大功,倒是后方勤王有重酬。临到末了,天子与整个朝廷班子全开溜了——真当爷爷是傻子啊!郭仲荀不是冤大头,你官家逃得,我就逃不得?爷爷非但逃,还要逃到一个比你们这伙丧家之犬更好的所在。
五月底,郭仲荀率建康康近万宋军降金——历史的惯性真是顽固啊!原本的历史上,率建康府宋军降金的,是杜充。现在杜充没了,郭仲荀却又步其后尘。国家危亡之际,这样的人总是层出不穷、生生不息。
正应了唐人刘禹锡那首古诗名句“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石头城沦陷,金军终于跨过长江,赵构的苦逼逃难史,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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