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沉默着进了屋。
吩咐人守着外面,确定无人靠近,逄枭才道:“才刚吓坏了外公、外婆和娘了吧?这是我的不是。”
马氏焦急的压低声音道:“你才刚那是作甚?对着宜丫头居然红眉毛绿眼睛的,跟个女人使厉害,你又能多威风!真是二十几年活狗肚子里去了!你外婆教你的道理都忘了不成!看宜丫头哭成那样,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娘,您别激动,大福那是故意的。”姚氏拉着马氏的手,对性格冲动的母亲有些无奈。
马氏道:“就算是故意的,你也是让宜姐儿哭了!”
“是,外婆。”逄枭回想方才秦宜宁的模样,心里便是一阵难受。
“我在外头做足了强抢宜姐儿进门的戏码,为的是能够保住秦家人的前程,如今宜姐儿进了府里,我若是对她的态度与当日表现的不符,传到外人耳中怕会有诸多猜测。
“圣上赐的十个女子平日也算本分,宜姐儿住了这么多日也没有出来问候过,今日忽然来了,想必其中有蹊跷,是以我才故意与宜姐儿做一场戏,为的是骗过咱们府中那些眼睛。”
马氏并不笨,逄枭一说她就都懂了。拧着眉想了片刻,最后捶了炕几一下,“真是憋屈!自己家里也不能自在过日子!”
可不是憋屈么。逄枭又何尝不觉得憋屈?
但如今情势所迫,就算憋屈,日子也要继续过。
“大福啊,你稍后悄悄地去看看秦姑娘,安抚几句。别叫人家姑娘心里别扭,跟你扯上关系那姑娘也算不走运。”姚成谷掏出烟袋,粗糙的手捻着烟丝往烟袋锅子里填。
逄枭听的眉头一跳,不服气的道:“外公这话说的,我对她难道不够好?”
“你别不服气!当初我跟了你外公,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你外公人本分,安分守己能给我过安生日子?你倒好,整日没个消停,要么就是在外打仗不着家,要么回了家也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谁给你当了媳妇,那就要跟着你操碎心,一不留神还要被你带累!你说你对人家足够好,可人家是不是也要帮你筹谋,帮你演戏?就算不怪你,宜丫头跟着你也够心累了!”
马氏的一番数落,正说到了逄枭的心底里,这种感受就是旁人不说,他自己也有。
他的处境的确艰难,秦宜宁也的确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过沟沟坎坎,他只能许给她绝对不变的真心,却无法许给她绝对的安稳。
女子要的是什么?
就连外婆这种年轻时闯江湖的“女侠”,最后都宁可嫁一厨子,只求一份安稳。
秦宜宁自小孤苦,她总不会是喜欢去过有挑战的生活吧?
逄枭被骂的第一次直面自己的不足。
他身上纵然有千万个闪光点,可这唯一的不足,足以让秦宜宁有理由不跟他。
见逄枭黑着脸,眼看着像要咬人似的表情,马氏也被激出了火气,眼睛一瞪,就要脱鞋:“怎的?说你你还不服?我一鞋底抽死你信不信!”
“唉,唉!娘!”姚氏见马氏脱鞋,急忙伸手去拉。
马氏没有缠足,是一双大脚,那鞋底是他们娘儿们手工缝制,又硬又厚实,打在人身上一下子就能出一道红印。姚氏毕竟心疼儿子,哪里舍得让他挨打?
姚成谷这厢却是已点燃了一袋烟,笑眯眯的吧嗒着,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模样。
逄枭乖乖的被马氏用鞋底抽了两下,这才无奈的道:“外婆消消气,我在您这坐一会儿,稍后就避开人去看看宜姐儿,这样行吧?”
“嗯。这还差不多。”马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见逄枭这么大的个子了,又是个王爷,还如小时候那般乖乖的听话,心里也是老大的安慰,细想外头的事也怪不得他,心里就暗自骂起那背信弃义的皇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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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启天听到密探将逄枭府中的事细细的回来后,便问:“依你看,忠顺亲王对那秦家女果真不假辞色?”
密探一身黑衣,身材玲珑,脸裹在黑布之中,话音是一个女声。
“回圣上,依属下看,忠顺亲王对秦家女也是有些喜欢的。那女子生的天姿国色、倾城倾国之貌,英雄难过美人关倒也可以理解,不过忠顺亲王的心中,父仇应该也更重一些,否则也不会对秦家女又爱又恨了。”
“嗯。”李启天负手踱步,仔细分析片刻,终于轻松的笑了,“朕就知道他那样性子的人放不下父仇。你做的很好。”
“谢圣上夸奖,这是属下本分,还有一事,近两日安阳长公主连续两天去王府拜访忠顺亲王,忠顺亲王第一次不在府里,第二次故意避而不见,今日安阳长公主失望而回,已有了怒意.”
李启天高深莫测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做好自己的事。”
“是。”密探行礼,便隐藏在阴影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