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慈禧极力想栽培载沣,听了这么一个荒谬的建议,慈禧也忍不住微微皱眉。慈禧早就对大清皇族没了信心,却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能想出这等招数。暗杀说起来容易,但是只有朝廷能搞暗杀么?人民党在各地省城、府城甚至京城贴告示,某种意义上就是在警告各地官府,人民党有能力在这些地方行动。现在人民党不这么干,是因为人民党有着军事优势。
各地革命党策划了好多起针对京城王公贵族的暗杀事件,只是这些人能力低劣才没有成功。即便如此,朝廷王公高官出行已经是护卫森严。若是朝廷开了暗杀的先河,人民党公开以暗杀进行报复……,载沣是不是嫌京城乱的不够啊!
即便如此,慈禧也不能直接批评载沣。载沣是慈禧要扶起来的人,那一定要给载沣留面子。慈禧轻描淡写的说道:“悬赏之事就不必了,一群乱党。配不上咱们朝廷亲自悬赏。这等事自然有地方上的人来做。”
军机大臣们都是历经宦海,一听慈禧的话就知道怎么回事。袁世凯低着头不敢吭声,既然慈禧不可能再接受载沣的建议,接下来问询的必然是自己。
“袁项城,北洋就真的打不过人民党的匪军么?”单单是这个称呼,慈禧的话已经完全可以用不怀好意来形容。
袁世凯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跪倒在地,不过他双腿只是稍微以膝关节为中心前后摇摆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太后老佛爷,臣有失太后期望。安徽新军全军覆没,湖北新军一败再败,安徽匪军所用皆是汉阳造。汉阳诸厂所造之军械皆为上品,所以北洋新军之败实属兵力不足匪军。普通装备又与匪军相似。而新军又在涡河畔驻扎,安徽乱党自安徽水军与湖北水军缴获的兵船通行无阻,外有大兵围城,又兼水上炮舰猛轰。北洋兵力、军械皆不如敌。所以大败。”
张之洞万万没想到袁世凯会如此应对,虽然分析的是北洋第三镇的败仗,着眼点竟然是湖北新军。但是袁世凯所言之事皆为事实,即便是有些强词夺理,却并非胡搅蛮缠。张之洞甚至有些佩服起袁世凯的口才。
“即便如袁项城所言,乱党武器很好。可新军筹备训练多年,训练有素。陈克等乱党不过起兵一年多。为何各路新军一触即溃呢?”慈禧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淡淡的问道。
“禀太后老佛爷。陈克自海外归来,就臣所知,此人甚是精通军事。而安徽严陈匪帮,严复乃是北洋水师学堂总教习,在海军上才具无双。匪帮干将华雄茂,武举人出身。更有蒲观水这等留学德国的叛将相助。朝廷或许可以输得,安徽乱党若是一败,就注定覆灭。所以,安徽乱党皆出死命。故乱党士气更胜官军,唯因起居于死地之故。而北洋第三镇从未遇到敌手,素来骄傲轻敌,常言道骄兵必败。所以围剿失利并不奇怪。”袁世凯这次的话虽然在推脱,却讲的完全是道理。即便是陈克听到了,只怕也会赞一声袁世凯的确有些见识。慈禧也是个人精,一听这话就能够接受。
“袁世凯,你有何办法么?”慈禧总算把“袁项城”这个嘲讽的称呼去掉了。
袁世凯立即立正,身体挺的笔直。他不仅军资严整,双眼更是笔直的盯着慈禧,“太后老佛爷,臣愿意亲自统兵前去剿灭安徽匪帮。北洋出动三镇,汇合了河南新军,从河南与江苏分进合击。江南新军与乱党多次交战,此次有他们出兵,只要用兵谨慎,不要冒进。定然可以守住。而北洋三镇进剿,即便不能速胜,也可以重创安徽匪军的士气。安徽匪军起兵以来,未尝一败。所以现在他们骄傲之气极重。北洋新军新败,若是再与乱党交战,定然将自己放在哀兵之地,所谓哀兵必胜。安徽乱党只要经历几次败仗,匪区就对乱党没了信心。那时候再调各地官军一起进剿。太后老佛爷可以放心,那时定然可以剿灭安徽乱党。”
慈禧听的认真,思量一阵却没有给袁世凯回复,她转头问其他几人,“诸位军机大臣有何想法?”
听袁世凯要重新领兵,载沣已经着急了,他急急忙忙的说道:“太后,动用三镇北洋新军可是大事,还请太后老佛爷三思。不若先问问陆军部大臣铁良。”
慈禧明白载沣以及他背后的满清宗室们绝不愿意袁世凯再掌兵权。心里头对载沣沉不住气的举动很不以为然,慈禧的目光跳过载沣又落在张之洞身上。“张之洞,你怎么?”
“回太后老佛爷,若是袁世凯愿意统兵。的确是上好的统军人选。”张之洞答道。
“若是袁世凯统兵,那也不枉他从安徽赎回的两支新军了。”慈禧似平淡无奇的答道。
“太后老佛爷!”袁世凯再也站不住,他连忙跪下,“太后,臣也是不得已。”
“袁世凯,你对陈克有恩,他勒索你一番,把人还给你,这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不过,我若让你统兵,第三镇的官兵是否觉得有人情没还清,这可不一定吧。”慈禧说道这里,嘴角上挂上了一丝笑意。
“太后,臣之所以赎人,一是新军官兵的确是北洋的精锐。二来,这些官兵绝没有投降乱党的想法。所以一经释放,官兵全都回来了。臣也命段祺瑞王士珍严加盘查,其中凡是与人民党有染之人,都给抓起来严加审问……”袁世凯的声音里头有着按捺不住的惶恐。
慈禧打断了袁世凯的自白,“王士珍,段祺瑞两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袁世凯你就不用再替他们说好话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载沣,你出去后传铁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