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仪不吭声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很好回答。区别在于到底是站在“顾及面子”的立场上上还是站在“面对现实”的立场上而已。人民党当下聚集精锐北上进攻河北,北洋军胜利的可能并不大。可能却别就在北洋军能够抵抗多久的问题。不过好歹北洋军当下兵力已经超过了120万,加上吴佩孚新胜,唐绍仪觉得需要时间提高北洋的兵力与战斗力。
“岳父大人,我军若是能扩军到200万,训练水平能达到吴佩孚将军部下的水平,不仅我们觉得大有胜算,英国人也会觉得我们大有胜算。所以决战准备好之前,我军不能有任何失败的打击。更明白的说,在英国人最终支持我们之前,我军不能有任何失败。”顾维钧给出了答案。
唐绍仪沉默了一阵,“少川,为何人民党当下即不肯向英国人示弱,也不怕任何失败?若是他们肯向英国人示弱,只怕英国人就会支持人民党。”
顾维钧答道:“看人民党当下的做法,他们坚信自己能够把包括英国人在内的所有反对势力一扫而空。若是此时示弱毫无意义。”
听了顾维钧的解释,唐绍仪迟疑的问道:“那要不要向英国人分说此事?”
顾维钧摇摇头,“岳父大人,我觉得这倒不必。以英国人的聪明绝对可以看明白此事。英国之所以举棋不定,一来是对人民党心存幻想,或者英国当下举棋不定。毕竟人民党已经明确表态,既不会加入英国一边,也绝对不会加入德国一边。人民党与英国的矛盾,仅仅是人民党与英国人的矛盾。既然如此,英国人觉得把这个矛盾拖到欧洲战争结束之后也不错。那时候英国人可以从容对付人民党。”
唐绍仪联想到与英国公使会面的时候,英国人以自信满满的态度表示欧洲战争必然以英国的胜利作为结束。不管嘴里在说什么,唐绍仪心里面是真的害怕英国人。因为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态度,唐绍仪当时还觉得心里面有些着急。毕竟英国方面这种“自信”的态度意味着英国人很可能让英国人转而支持曰本。如果出现那样的局面,北洋耗费巨大的“曰照胜利”就变得毫无意义。听了顾维钧的分析,唐绍仪觉得英国人的态度有点“假”。吹牛的感觉很明显。
居然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羞愧的感觉让唐绍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只沉默了片刻,唐绍仪问道:“少川,你觉得当下英国人与人民党开战,英国人难道赢不了人民党么?”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唐绍仪声音很低,甚至有些羞愧的感觉。顾维钧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停了一阵,顾维钧也低声答道:“这件事英国人最清楚。”
这两位北洋的外交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在战场上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是更加不可能拿到。不管人民党对英国人如何冷淡,但是人民党始终还有机会转而投奔英国人。但是北洋再怎么努力都只能死贴英国人,一旦被英国人抛弃的话就没有任何未来可言。这事实未免太过于残酷,让两位北洋外交家都感到无法接受。
与两位北洋外交家考虑的一样,英国方面现在已经不再着急了。即便人民党依旧“冥顽不灵”,但是曰本的焦虑,北洋明确表示加入协约国。以英国几百年积累的搅屎棍经验,他们已经确定亚洲的局面再次归于英国惯常的控制轨道。北洋与曰本人都为了争夺英国的支持而俯首帖耳。人民党态度敌对坚定,保证了明确的敌我划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民党的强大未免有些过分。
当然如果英国、北洋、曰本三家联起手来都不是人民党的对手,倒也是不错的事情。英国人可以按照长久积累的办法,果断的出卖北洋,转而支持人民党,并且笼络住曰本。搞平衡的方法很多,直接对抗仅仅是平衡的一种办法而已。
既然有了明确的构架,英国人自然不用再着急。人民党固然吆喝着驱逐英国势力,但是最近他们的表现并不如吆喝的那么激进。双方的生意照做,甚至因为战争的缘故英国无法交付人民党订下的两套钢铁生产线,人民党也表示了认真的谅解。至少定金是暂时不用偿还的。
包括不久前,英国人再次询问人民党是否愿意加入协约国集团。人民党态度明确的表示,“不会加入欧洲战争,所以不会加入英国,更不会加入德国。”
至于英国人询问双反矛盾的问题,人民党也很认真的回答,“中国必须收回所有的主权,这就是矛盾的全部关键。如果英国愿意在这方面进行合作的话,人民党可以与英国达成更紧密的同盟关系。”
英国人死也不会同意和平交出在中国的利益,但是这不等于英国会拒绝在局势不妙的时候“承认现状”。这就是英国的生存方法,不管局面如何被动,不管局面如何令人不忍卒读,英国人都会面对现实,并且努力为英国的最大利益而斗争。某种意义上,英国也是“实事求是”的实践者。
既然双方的已经不存在“误解与误读”,英国方面决定近期的目标就是竭尽全力打倒人民党。英国公使觉得心安理得,这就是对等的敌人关系。英国方面也坚信,人民党此时也在为了夺回中国的主权而竭尽全力。双方的斗争并不基于个人怨恨,仅仅是利益的争夺。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