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之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来回走着。
今儿,他一改进了酒店房间,就用下半身思考的习惯,满脑子想的都是事儿,而这事儿,关系到他的下半生。
他安静不下来,跟得了多动症的患儿似的,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像一停下来腿就会断一样,根本不能止步。而他眉眼间的那种焦躁,一眼就能看透,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活着,怎么可能还活着……还活着……”
他反复念叨着,手中紧紧地握着手机,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好似在恐慌着什么。其间服务生进来给他送餐,听着他的念叨,还以为他中邪了呢,吓得忙不迭的夺门而逃。
“不行,这事儿还得和大哥说!”似乎终于做了个决定,唐建之紧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用力,复又松开,赶紧拨通了兄长的电话。
“建之啊,让你去b市办事办得怎么样了?你可别告诉我,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在床上躺着,流连什么温柔乡!”
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唐家老大威严的责问声,其间还充斥着一丝丝的调侃。但唐建之现在可没心思体会这些,匆匆开口,语速快的和放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的就砸了过去。
“哥,我遇见了个奇怪的事儿,不过,不太好说,你先告诉我——唐枫他妈,你确定……”
没等唐建之把话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一道厉声呵斥:“你嫂子能有什么事儿,她好好的呢!”
“不是大哥,我说的是那个……那个女人!”唐建之似乎很忌讳这事儿,连名字都不愿意提一下的,虚虚掩掩的说着。顿了下,又问:“你确定她是……死了吗?”
末了那句,却将他这份小心的气氛,给全盘否决了。看来,他所忌讳的,只是那个女人,那件不为人知的事儿,而不是她的生死。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滞了会儿,转即低沉的散开:“确定”,“你问这个干什么?唐建之,我警告你,唐枫是我和你嫂子的儿子,这种话,不要再乱说了!”连着冒出两句话,电话那头就有陷入了一种沉寂之中,沉得吓人。若不是电话那头还有呼吸声,唐建之都要以为对面的人突然消失了。
“不是,不是——大哥!”叠声叫了两声,慌张的舌头都好像要打结的唐建之,低呼了口气,无奈的唤了声大哥,就急忙忙的解释说:“大哥,你听我说,我今儿收到一份快递,署名是那个女人的。里头的东西,也都是那个女人的!我认得,我看得真真的,里头放着的那件小婴儿的衣服,就是当时咱爸把唐枫抢过来的时候,孩子身上穿的!”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的声音低低的爆发了:“唐建之——你脑子进水了吗,这种东西也能相信!阿枫被带回家的时候,穿的衣服怎么可能在被人给寄给你?自己也不动脑子想想,就慌慌张张的胡扯,不怪人人都叫你唐炮筒子,你是该改改你的脾气,收收性子了!”
唐建之愣了下,对啊,孩子穿过去的衣服,那女人怎么会有?
冷静下来想了想,唐建之真想给自己一锤子。他刚刚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症,就老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现在这么一想,反倒就通了,原来刚刚自己老是觉得奇怪,却又抓不着的东西,就是这个啊!
可是——
“难道是家里人干的?!”
唐建之反问了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快答道:“别神神叨叨的了,当年那些佣人、保姆,早就被辞退了。如今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老管家了。他不可能会寄给你那些无聊的东西,估计就是个恶作剧,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赶紧按着我吩咐的,去把该办的事儿办了。整天把心思用在这种事情上,哼,家业迟早要被你们给败光喽!”
“大哥,我这也是关心你!我——”被责备了的唐建之,不服气的说着。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撂了电话。
看着断开通话的手机屏渐渐黑下去,唐建之的目光中燃起了一丝恼怒,但又无从发泄,只得一扬手,狠狠地吧手机给甩出去泄愤。并怒气哼哼的低吼了句:“老子他妈掏心掏肺的到底是为了谁啊!不识好歹的老顽固!”
砸了电话,又骂了两句的唐建之,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儿。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微微皱眉,嘟哝了句:“柳眉怎么还不来?”
算了,不等了!
着急了一早上的唐建之,现在满肚子就剩怒气了。刚好也饿了,他一转身,直接去了餐厅,看着餐桌上早就摆好的银色餐盘,他转身去吧台给自己开了瓶好酒,倒了一杯缓缓走近餐桌,边坐下,变掀开了餐盘上的银色的罩子。
而就在罩子拿起的刹那,没有意料之中的美味佳肴,入眼的只是一个信封,上头的署名是他所熟悉的娟秀的字体。而此刻,这字迹对他来说,没有赏心悦目,只有一种感觉宛如鬼魅如影随形的恐惧。
“哐当——”
餐盘罩子脱手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唐建之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朝后缩去。
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雪白的餐盘上,放着的暗红色的,犹如血色一样的信封,捏着酒杯的手指头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酒杯里的液体在摇晃,完全是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的唐建之,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住了情绪。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某些人的恶作剧,只是恶作剧。仰脖喝完杯中残余的酒水,镇定着他那颗本就不安,此刻更为慌乱的心。然后,他用左手握住颤抖着的右手的手腕,好似尽全力的捏起盘中的那个信封,拆开,飞快的扫了眼信盏上同样的出自一人之手的娟秀字迹,呆住了。
他跌坐在柔软奢华的沙发凳上,脸上血色褪尽,惨白的吓人,反倒和他手中的那盏信纸有着几分鲜明的对比。
而那殷红的信纸上写着——
“我回来了,就在你们的身边,等待着你们的赎罪!”
……
半个小时,却犹如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那扇铁门被打开的时候,衣不蔽体的柳眉,目光空洞的看着门外阴霾的天空。满身的粘稠,男人的气味,地上的灰尘,机器上的锈迹与油垢,夹杂着空气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统统萦绕在她的身边,肮脏的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