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过再过些天,最折磨她的孕吐状况彻底消失了。
孕吐一停,萧梦鸿的精神就恢复了,没什么不适感了。甚至觉得和怀孕前没什么两样。但是顾太太却丝毫不放松。叫珊瑚随时随地要跟着她伺候,连她上下爬个楼梯都务必要扶好,千万不能让少奶奶动了胎气。
这种状况下,别说恢复工作,就连出个门,顾太太都要自己跟她同行,如临大敌。几次下来,萧梦鸿明白了,自己这个怀了孕的身子,对于顾家来说就是千金之躯。或者说,在她生出肚子里的孩子之前,这个身子现在并不是她自己的。至少有一半是属于顾家所有的。
所有她也很自觉,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把燕郊工地交托给了林良宁,让他有事来找自己商议,开始过起吃了睡睡了吃的孕妇养胎生活。
顾长钧隔一两个月会回来一次,每次停留个几天不等。
萧梦鸿对他态度还是淡淡的。他仿佛也习惯了。每回来一次,现她肚子比上月又大上一圈时,他总不自觉地露出期待又紧张的表情。
她的整个孕期,日子过的相当平静,关于她自己,也乏善可陈,不过中间,顾家倒是生了几件需要提一提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顾彦宗升了总理之职。
第二,顾诗华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出国赴美留学学医了。
三个月前,顾长钧说服了父母,并将妹妹托给在美的一位信靠过的朋友后,顾诗华和家人告别,途径香港登上了去往大洋彼岸的一艘游轮。当时萧梦鸿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孕了。顾诗华原本想等四嫂生了孩子再走的。但为了赶上新学期的开学时间,实在等不到萧梦鸿生完孩子,只得依依不舍地先走了。
随后不久,顾家又迎来了另一件喜事。
顾簪缨再嫁了。
她的丈夫就是此前认识了的那位京华大学彭思汉教授。
彭系当代名人,儒雅而敦厚,和顾簪缨认识很久了,两情渐渐相悦。无论从家世还是名望来说,与顾簪缨堪称匹配。他上门向顾家父母提出求婚,这样的一门婚事,无论是顾彦宗还是顾太太,都是相当意外而满意的。商议好婚期,在报纸上刊登了一条结婚启事的消息,随后在彭家的祖宅里举办了中式婚礼。
因为是再婚,加上夫妇双方为人低调,都无意大肆操办,所以婚礼当时办的也很低调,并未宣扬,但亲朋好友一概到场,气氛隆重而热烈。婚后顾簪缨就与丈夫同居于距离京华大学不远的一座便宅内,夫妇两人志趣相投,琴瑟和鸣,几次顾簪缨回顾家探望顾太太和萧梦鸿时,脸上露出的笑容,实实在在的,令萧梦鸿读出了什么叫婚姻幸福的味道,心里实在为她感到高兴。
……
女儿顾诗华和顾簪缨一个出国,一个嫁人,相继离了家,丈夫日理万机,比从前更加忙碌,往往深夜也在伏案工作,儿子也不常在跟前,偌大的顾宅里,除去佣人,如今就只剩下顾太太和萧梦鸿两个人,未免显得冷清了许多。
顾太太愈关心起萧梦鸿来,每天早晚就只剩一件事:扳指头数着她生产的日期。怕她自己奶水不足,乳母也早就已经看好了。不但样貌整齐、出身清白,身体健康也一概是检查过的。至于公公顾彦宗,虽然不大像顾太太那样情绪外露,但随着萧梦鸿产期的临近,他也抽空,早早就替将要出生的婴儿起好了名字。
名字里的头字,自然是照顾家的排辈来的,为“慈”。
倘若生的男孩,取名为“慈宪”,取“宪”之“敏而喜乐”。
若生的是个孙女,则取名“慈瑷”,取“玉润”之意。
一切全都准备好了,就等萧梦鸿的孩子出来。
……
怀胎渐渐满十月了。这天半夜,萧梦鸿在睡梦里被一阵胎动弄醒,觉得隐隐有些腹痛,知道应该是要生了,便爬起来叫醒了睡在隔壁的珊瑚。珊瑚匆忙通知顾太太。顾太太忙叫司机送萧梦鸿进了医院,自己也跟了过去。
虽然是头胎,但过程却很顺利。天还没亮,随着几声响亮的啼哭声,婴儿就出世了。
萧梦鸿生了个儿子,很是健壮。出来后没多久,眼睛也没睁开,自己就会吸吮奶水了,吃饱了肚,也不哭不闹,傍着母亲乖乖就睡了过去。
顾长钧这些天正好有要务在身,人在广州。两天后才赶了回来。当时萧梦鸿已经带着儿子出院回家了。
那天晚上,他风尘仆仆赶到,在顾太太和家中仆人的笑脸里轻轻推开卧室门的一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的妻卧于枕上,臂弯里就是他刚出生还没几天的儿子。仿佛刚吸饱了奶水,小小人儿已经依着母亲睡了过去。
一室的安谧。
顾长钧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停在边上屏住呼吸,凝视着床上的一双妻儿。
这就他顾长钧的儿子了,现在还只是小小的一个粉团人儿,小胳膊小腿全都肉嘟嘟,有着一张他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偏顾太太却坚持说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一张小脸蛋。
他忍住想去碰触自己儿子的念头,视线又落了妻子的身上。
她也睡着了,微微侧着脸对着他,秀堆在枕上,睡容显得柔和而沉静。
他贪婪地看着她,忍不住俯身下去,试探着吻了吻她的唇。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她了,从她怀孕开始,虽然中间他回来过几次,但鉴于她的冷淡,他也没再试图去招她厌烦。
但是此刻,他忽然就忍不住了,心里只想亲吻她。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泄他此刻心里难以抑制的激动、欢喜和满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