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道人影,也如那破空之箭一般,骤然地挡在了她眼前,一股强大的真气,瞬间将她包裹,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听到“嗤”地一声,箭羽没入,接着,她又听到噼里啪啦数支箭羽落地的声音。
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这一张脸,因惊惧骇然几乎惨白如纸不成人形,可是她还是清楚地认出了他。
不是秦铮!
将“芳华”两个字第一次喊成这般的,是云澜哥哥。
她想对她笑了一下,可是看到了他后肩膀的一支箭,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一滴清泪,忽然滴落,她的眼前顿时湿濛濛一片。
谢云澜稳稳地接住人,见她安然无恙,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四周一片死寂。
谢云澜颤抖着伸手,轻轻拭去谢芳华滴下的那滴泪,轻又轻地喊了一声,“芳华!”
“嗯。”谢芳华应了一声,也轻轻的,如风一般,“云澜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谢云澜声音蓦地沙哑,似乎带着无限悔恨,“便跟来了。”
“咱们走吧!”谢芳华闭上眼睛,“你还能动吗?离开这里。”
“能!”谢云澜吐出一个字,向外面走去。
四周的隐卫无人拦阻。
那领头的黑衣人拿着弓箭的手轻轻地颤着,见二人离开,他立即看向主屋。
主屋的窗子开着,青岩站着窗前,他第一次没有雾气防护,一张脸罕见地白如纸,放在窗棂的手亦是轻轻地颤着。
他们身为公子自小培养的隐卫,从来不曾这般过。
眼见谢云澜抱着那人要离开,青岩蓦地转过头,看向屋内,声音艰涩,似要落泪,“公子!他们要出落梅居了!”
屋内没有人应声。
“公子!”青岩第一次厉声喊了一声。
屋中还是没有声音应答。
青岩忽然转过身,就要跳出窗外,似乎要去拦住谢云澜。
“让他们走!”这样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
青岩身子堪堪顿住,回头,看着屋内的某一处,眼眶红,张嘴,没出声音。
那两人离开,随着他们的步伐,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虽然走得不快,但也不慢,不多时,便出了落梅居。
落梅居内,静了下来。梅花香和血气的药香,夹杂着。
五百隐卫的弓箭许久都没有收起来,他们似乎变成了一批不会动的人偶,矗立着。
出了落梅居后,谢云澜一步一步走着,怀里的谢芳华,浑身都是血,滴滴答答地流着。两人的血混合在一处。
走了不远,迎面一群人急急赶来。
当前一人正是英亲王妃,她身后跟着喜顺、春兰,还有几个近身侍女。
当看到谢云澜和谢芳华这般样子,英亲王妃惊得扔了手中的东西,“啪”地一声,砸得粉碎,她身子晃了晃,骇然地看着二人,“这……这……怎么回事儿?”
谢芳华从落梅居出来,便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窝在谢云澜的怀里。
谢云澜看了英亲王妃一眼,那一眼,另看到的所有人心悸,他语气却平静,“是我错了,我不该劝说她来这里。”
英亲王妃惊醒过来,上前两步,脸色血色尽退,“生了什么事儿?我听说……”
“若是我去的晚一点儿,她就没命了。以前,无论秦铮对她有多少情,付出多少,如今也算是拿命相抵了吧!”谢云澜冷漠地看着英亲王妃,平静地道,“他要断情,想必会尽快去取消婚约。七日内,若是英亲王府不取消婚约,忠勇侯府也会去请求圣上,取消婚约。”
英亲王妃面色一变,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着谢芳华浑身是血,脸气息都感觉不到的样子,恐慌地也说不出来了。她呐呐道,“快,快去请太医!”
无论是春兰、还是喜顺,还是其她婢女,都一个个骇立当地。
“还不快去请太医!”英亲王妃吐口后,似乎找到了声音,大声怒喝。
喜顺惊醒,顿时应声,撒腿就向外跑去。
“云澜,那个混账,我真没想到他任性胡为至此,他那么喜欢华丫头,所以,我才让她去的。怎么会这样……”英亲王妃尤不敢相信,“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快去画厅,孙太医很快就来。”
谢云澜摇摇头,他面无血色的脸色奇异地平静,“以后,芳华和铮二公子,再无半丝关系。英亲王妃和忠勇侯府,再无半丝关系,多谢王妃的好意了!我们这一路来,已经脏了王府不少地方,不敢再脏了其它地方!”
拒绝得干脆,话落,便抱着谢芳华饶过英亲王妃,脚步不快,却转眼就走出很远。
英亲王妃回转身,一时白着脸无言地看着谢云澜带着谢芳华离开。
谢芳华自始至终,无声无息的。
没过多久,二人便走得远了,看不到踪影。
英亲王妃回过神,对身边的春兰道,“快,让孙太医立即去忠勇侯府。”
“是!”春兰腿都下软了,回过神,连忙向外跑去。
“这个混账!他这是想干什么?真说不喜欢,就能转手要人命了?”英亲王妃恼怒地向落梅居走去,她到现在还不相信,他的儿子对华丫头那么好,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就能做到杀人不眨眼?
她犹记得,很久以前,在落梅居门口,她看出那个叫听音的小丫头不简单,要她保证,以后不准害他儿子,那丫头保证了,后来知道她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他儿子自小喜欢,又有太后和忠勇侯交换了信物。她自然也欢喜得不行,哪怕忠勇侯府和皇权中间,牵扯上英亲王府,使得王府如履薄冰,但是,只要她儿子喜欢,她就不怕。
可是如今,反而是她的儿子放弃后就翻脸不认人,想要人的命。
难道是爱极生恨,恨不得人死?
怎么可能?
她一路冲到落梅居大门口,身边婢女立即推开门,院中无人阻拦,她冲了进去。
今日一早秦铮离宫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人,李沐清、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等人一起约好赶着清早前来英亲王府看他。
因为清晨还早,正赶上英亲王要去上早朝。
谢云澜抱着谢芳华出来,正巧遇到了李沐清等人,也遇到正要进宫的英亲王。
谢芳华几乎成了血人,谢云澜也一身是血,那些人见到二人从府中出来,顿时惊骇不已。
谁也没想到,大清早,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李沐清最先醒过神来,急声问,“云澜,这是芳华,你……你们生什么事儿了?”
谢云澜看了众人一眼,没说话。
要进宫的英亲王本来要上马车,他只知道谢云澜和谢芳华一大早就来了英亲王府,要见王妃,由她在客厅招待,可是没想到,这才多大的功夫,两人便浑身是血的出来了,他也骇了一跳,立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都让开!”谢云澜眼中没有温度,这一声不高,却足以让人不敢再靠近询问。
谢云澜不理会众人,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风梨看到二人好好地进去,浑身是血地出来,他顿时吓得六魂无主,“公子,芳华小姐,你们这是……”
“回忠勇侯府!”谢云澜道。
风梨立即点头,哆嗦着挑开帘幕,让谢云澜上车。
上了马车后,帘幕落下,隔绝了众人的视线,风梨立即坐在车前,哪里敢耽搁,一挥马鞭,马车飞速地离开了英亲王府,向忠勇侯府而去。
门口众人惊异莫名,面面相耽。
“这是怎么回事儿?”英亲王回过神,见春兰匆匆跑来,他立即喝问。
春兰见门口这么多人,王爷问话,不敢不答,立即停住脚步,慌乱地道,“二公子要和芳华小姐断情,芳华小姐前往落梅居寻他,他……据说命人放箭,除了王爷、王妃,谁踏入落梅居一步,都万箭穿心。芳华小姐硬闯,被箭……”顿了顿,她脸色白,“剩下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何情形,奴婢和王妃得到消息,急忙赶去,走到半路上,看到了云澜公子和芳华小姐,喜顺去请太医了,我得赶紧去拦着,让孙太医别来咱们府,去忠勇侯府。”
“刚刚他们那是铮儿做的?”英亲王尤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程铭和宋方齐齐开口。
李沐清、王芜、郑译三人没说话,但脸上也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春兰快哭出来了,“这是真的,二公子的脾气……”
“这个混账,他怎么能?不是喜爱得紧吗?”英亲王说着,也顾不得去上早朝了,疾步向落梅居走去,他必须要去看看,生了什么事儿。
春兰立即出了府门,赶紧去半路拦截人。
程铭、宋方等人对看一眼,立即跟在了英亲王身后,他们也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儿。
别说他们这几个和秦铮关系不错的兄弟,就是这南秦京城,甚至普天之下,连北齐也算着,谁不知道秦铮对谢芳华情深似海,灵雀台逼婚,和皇帝抗衡,等等他为她做的事情,不胜枚举。这两日,据说德安宫里还琴箫合奏凤求凰,琴瑟和美,羡煞了不知道多少人。怎么一夕之间,竟然就这副样子了!
简直是天崩地裂不足以形容!
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儿!
可是这些人都不是瞎子,谢芳华身中三箭,谢云澜身中一箭,一个人几乎是血人,一个人是半个血人,他们都是懂些武艺之人,那四支箭没入的都深,谢云澜尚且无事儿,毕竟一支箭,可是谢芳华三支箭,孙太医的医术,能救得了吗?
就算救得了,岂不是也会去了半条命?
她可是女儿家!
谁都不会相信秦铮会要谢芳华的命,多大的怒意,才让他恨不得让她死?可是尽管都不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
李沐清并没有跟着英亲王等人冲去落梅居,反而忽然转身疾步地去追谢云澜的马车。
这时,谢云澜的马车早已经没了影。
李沐清追了几十步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掉转头,迅疾的身影向城中一处院落疾奔而去。那日,他要见言宸,还是秦铮领着他去的。谢芳华那么信任秦铮,连言宸也不瞒着了。他如何怎么可以?怎么舍得要她的命。
不知道言宸离开了没有!
他不觉得孙太医的医术能救得了她,他能救得了谢云澜的医术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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