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气势汹汹的示威大队损兵折将带着一身创伤和箭矢飞回来时,狮枭的大寨主扎卡西两眼对着天空发直,下巴很长时间没有合拢,好像变成了一根站立的木头。
直到几根沾血的狮鹫羽毛被风吹到脸上。
“谁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抹掉脸上的血和羽毛,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染血的缘故,使他的脸看起来出奇的赤红,他大声对旁边的部下咆哮着,口水喷溅了那个幕僚一脸。
然而幕僚能做的也只是用袖子把口水擦掉,等待扎卡西自己冷静下来而已。
这个时间并不短,直到匪首转身走到座位上坐下,用手指肚叩击着扶手时,呼吸频率仍然有些散乱。
三十一头狮鹫,鲜血淋漓的现实摆在眼前,他只能接受山匪们引以为傲的狮鹫团损失近半的事实。
“头儿,让我们现在召集兄弟下山报仇吧!”几个刚刚从狮鹫上下来的山匪拖着一身血迹,连滚带爬地到了匪首大座之下,嚎啕大哭着。
翱翔天际的猛兽折断了翅膀,这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闭嘴。”不过他们的首领却是十分冷静,虽然极为惊怒,但还是能够做出相对靠谱的决定:“立刻整理巢穴,准备防御。”
“头儿,他们应该没有入侵的力量。”一个满身鲜血的山匪抗辩道:“他们只有几十个人,只是靠着耍手段才侥幸取得胜利,如果我们全部出动,一定可以干掉他们!我们还有两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弟兄!”
“哦?干掉他们?然后怎么样?”扎卡西呲牙冷笑了一下:“你是想让我们屁股后面那两群家伙掏了我们老巢,还是要招来更多的塞尔军队?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红袍不会还藏着些别的手段,就像这次你们的遭遇一样,嗯?”
“……”
这群铩羽而归的狮鹫骑士们不再说话了,而哀泣却没有停下,扎卡西强按耐下心底的怒火,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
他们与塞尔之间,本来就在进行一场极为危险的博弈,双方终究都只想得到利益而已,但是力量明显不对等。
山中的盗匪可以利用民众的倾向与地理位置优势对抗塞尔,还能通过种种方式使属地的官僚投鼠忌器,然而若此地的红袍真正有了强硬的资本,他们就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或者,直接扯破脸皮?
山匪首脑挥了挥手:“派遣几个信使,通知那些家伙,搞个聚会讨论一下。”
幕僚点了点头,事实上,一个巢穴,几百个山匪,想要吃下希伦这一块蛋糕是不可能的。
所以山上几股大山贼势力,都是大小十数个匪帮组合起来的,狮枭就是这样一个联盟的盟主,跟随他的大小匪帮们组织起来足够凑出一只上千人的军队,无论攻打希伦还是在山中与塞尔军队周旋,虽不能说是绰绰有余,但总归还是有资本的。
当然,山区另外两批大匪帮也是如此,只是实力较为逊色。
何况狮枭的本钱还不止这些:“另外派两个人,去联系一下南面,看看能不能弄来一批雇佣军,把希伦的消息也适当透露出去。”
“是。”幕僚一一记录下来。
“红袍……”扎卡西抚摩着胡茬,目光闪烁:“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对了,那批小孩子送来了吗?”
“昨天刚刚送到。”幕僚答道。
“很好,只要他们在我们手里,塞尔人就休想彻底获得本地人的帮助。”扎卡西笑了笑,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声调也拔高了:“那个送信上山来的家伙呢?把他抓起来严加拷问!那封信有问题!”
“头儿……他、”幕僚脸色突然变化:“他才下山不久。”
“那还站着做什么?!”扎卡西怒气好像立刻引爆了,赤红着眼睛站了起来,呵斥着那群刚刚有点冷静的山匪:“快滚出去把他抓回来!”
“是!”
手下的山匪纷纷冲了出去,周围不再有人,扎卡西瘫在了椅子上面,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攥紧的拳头颤抖着,直到喉间挤出一声痛苦地呻吟。
不过只过了几秒,他又抬起脑袋,露出一双典型属于匪徒的眼睛,凶狠而阴暗。
精心营造的势力,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
他还记得不久前被塞尔军队清剿的那个匪帮,尽管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被彻底剿灭——甚至还有接近一半的骨干力量避过劫难,不过却很快就被消灭了,因为以往归附于他的匪帮趁着它陷入虚弱时,纷纷趁火打劫。
这就是从最高处跌落的后果。
那么狮枭呢?
如果不能应对好当下的危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良久,扎卡西冷哼一声,抚摩了一下颈后的那一道刀疤,回忆起了他争权夺势的那段血腥岁月。
鲜血建立起的权势,就只有用鲜血才能夺取。
不过是玩命而已。
他狰狞地笑了起来。
山里人可不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