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遇上风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一群水手的应对也十分纯熟,他们飞快地落下风帆,摇摇欲坠的船体顿时稳当了许多,然而水手们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因为风越来越大,一直过了许久,都没有停歇的征兆,而船身的颠簸则越来越剧烈。
船舱里面的小女孩‘诶呦’一声在颠簸中滑倒在地,这似乎给了菲娜小姐一个机会,她注意到床上放着的剪刀,身子一窜跃了过去,反手剪断手上的束缚,奈菲丝晕头转向之际根本来不及拦阻,就见菲娜拍了拍床边的地板,一头扎进地板上露出的密道里面。
这种地方当然会预留下紧急逃遁的出口。
奈菲足足傻眼了五六个呼吸,才在船身的颠簸中跌跌撞撞地跑进舵舱,看到一行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根本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一阵巨大的风浪击中了船身左侧,立刻让大船倾斜到了垂直的角度,所有人都仰翻在地。
奈菲丝尖叫一声,扑进了潘尼的怀里,法师紧紧地搂住她,用准备在手的蛛行术将双脚吸附在地板上,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一阵剧烈颠簸之后,奈菲丝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才抬起苍白的脸,结结巴巴地开口:
“大人,她她她。”
“下层船舱漏水了!”充满绝望的嚎叫声传进了船舱,十几个浑身[***]的水手面红耳赤地跑了进来,他们之中还有着同样狼狈不堪的菲娜大小姐,这让自觉失职的奈菲丝低下了头,不过潘尼只是眼皮跳了跳,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们完蛋了。”菲娜小姐绝望地揪着头发。
下层的漏水声淅淅沥沥地返了上来,所有的水手都面色如土,这种声音对他们而言可不是如何悦耳。
“船舱是怎么漏水的?”罗本询问一个看来冷静些的下层水手:“这种程度的风浪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我们碰上了什么东西。”水手喘着粗气道:“礁石,对!是礁石!”
“附近有陆地!”罗本眼睛一亮,他仿佛抓住了希望,急忙凑到抓狂的菲娜旁边:“小姐,我们还有戏。”
“有什么戏?”菲娜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你先告诉我陆地在哪里?该死,这艘船快要散架子了!”
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吱扎扎的开裂声,这艘船确实里散架子不远了。
就在这时,下面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这次的船板碎裂声清晰而明快,许多船员脸色苍白,两腿发软地开始了祈祷。
“这倒是个好消息,连绵的礁石,说明了我们正在靠近陆地。”
“好消息个鬼,在那之前我们就会摔死撞死,没死的也会淹死!”菲娜愤怒地扑向站在那里一边施法一面说风凉话的潘尼,不过旁边的兰妮轻松地将她一把扭住,她不断地挣扎着,借着一阵颠簸挣脱了兰妮的爪子,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猫:“都是你这个混蛋让我们转移航线,现在我们完蛋了,你也完蛋了!”
“安静。”潘尼说了一句,紧紧吸附在地板上的身体除闪光变化着符文的双手外纹丝不动,他说完了这句话,闭上眼吟诵了几句咒语,还在颠簸中平衡着身躯的水手们顿时感到身躯被一股力量凝固在空中,周围飞溅的碎木片和各种零件也同时凝固住了。
好像被一个巨大的圆形力场包裹,其中的水手虽然还能动弹,不过却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引导完了这个名为庇护力场的法术,法师睁开了眼睛,微微松了口气。
菲娜小姐不可置信地动了动手脚,感觉到周围的神奇力量,不由得惊叹一声。
她还没有见过多少次真正的法术。
法师的修行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法师塔里进行研究,在费伦各地行走的法师冒险者阶层通常不高,平常使用的法术,大多数也是如净化水源之类的低阶法术,即使连三环以上的中层法术都很少见到。
而见多识广一些的老罗本看着潘尼的目光顿时带上了更深的戒惧。
对大多数费伦人而言,巫师是一个值得恐惧的群体,即使是这个群体中的一个低阶成员,也是值得畏惧的,在潘尼施展出这个法术之前,罗本只以为他是一个低阶的法师学徒——催眠术不是什么高阶法术,而潘尼的年纪似乎也决定了他的施法能力高不到哪里去。
不过法师这次施展的法术他却是知道的。
他年轻时候曾有幸随一位渥金神庙的牧师学过一点浅薄的神术,懂得一些法术辨识技巧,也粗通如何衡量一个法术中包含的法术力量——自然清楚这种层次的法术不是一个法师学徒能够使得出来的。
所以他心中的戒备就更深了一层。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认为只要小姐能够自由,他有许多方式能够对付这个小法师,但是如果目标是一个强大的高阶法师,那一切就要重新打算了。
在费伦除了少数法师扎堆的国度之外,中高阶巫师极为罕见,在一些地区,即使是有塞尔普通导师实力的中层施法者,也能成为大人物。
更何况是这个大人物如此的年轻。
一个如此年轻的大人物法师,罗本看着潘尼的脸,越想越是汗颜。
当然,他能在这种灾厄之中有闲暇去想这些事情,是因为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确实是安全了。
当风浪和礁石一层一层把船体剥开后,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力场球被风浪吹着在海上急速漂浮。
这个由力场支撑起来的透明球体里面包含了一部分粉碎断裂的船板还有四十多个漂浮在空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