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兵……”
当德尔松帕亚张开嘴,用恐惧憎恨混杂的语气念出这个词语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停留在远处的潘.迪塞尔脸上很长一段时间,才发出彷如毒蛇一般的低语。
这个钢铁巨人再次唤醒了那令他不堪回首的过去,这一刻过去和现在巧妙地画了一个圈儿,又走回了原处,潘.迪塞尔脸上那些德尔松帕亚熟悉的部分每一个细节都无限放大,最终与让他铭记终生的那张脸孔重合。
“是他——”他发出尖锐的咆哮,让旁边的书记官也吃了一惊。
很快,书记官也知道了德尔松帕亚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巨神兵的出现,已经足够说明真相了。
这种技术在塞尔国内属于高度机密,其重要程度,甚至在许多被红袍法师视为珍宝的法术研究之上,虽是在与穆兰的战争中暴露过几回,但却没有任何一具巨神兵的遗骸留在战场上或被塞尔之人取得,核心技术更是从未暴露,这种恐怖的钢铁怪物出现在塞尔国外,只有一种可能姓。
那就是那位已经叛逃出塞尔的巨神兵设计者。
虽然当时巨神兵的设计方案被当做一项交易案被弗拉斯宗族拿去交换国内的一些权力,官面上的标明,也说明这项技术是弗拉斯内部的产物,但是当时弗拉斯的仓促提出和这项技术的巨大价值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最后在一些高等巫师的推断下,很多人都倾向于相信这个设计是某个天才仓促间的灵光闪现。
最后矛头指向了潘尼.西恩这个叛逃者,一些弗拉斯的上层对此也表示默认,这就让这个名字在塞尔拥有了更大的知名度。
如今距离那场事变已经过去两年,虽然许多人对找到潘尼.西恩不再抱有希望,但是这个人的名字和他做过的那些事,在塞尔却很难被人遗忘。
被回忆勾起了无尽的愤怒与仇恨,然而这些情绪很快被一股冷水浇灭,这盆冷水可以定义为恐惧。
高阶导师的嘴唇开始发白,片刻地追忆之后,他开始直面眼前的现实。
这个曾经的仇人与敌手,现在拥有着足够傲视他的法力与权势,而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他当成白痴一样玩弄。
或者说,德尔松帕亚发现他自己就是一个白痴。
这让他感到了新的恼怒与憎恨,一双老迈枯瘦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癫痫式地震颤着,这股情绪混杂了深深的懊丧与无能为力,就变得更加复杂,慢慢发酵出一团冰霜,将他发热的大脑暂时裹住。
冰冷之中,他感到了危险,巨神兵已经暴露,也就相当于潘尼.西恩不再隐藏自己,以他的力量和权势,塞尔确实没有几个首席能够威胁到他了,除非至少半数红袍法师会成员在对付潘尼.西恩的立场上达成一致——而这时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可能,塞尔也不可能越过整个坠星海对西门采取行动——这会遭来更大的麻烦,善神的使者和塞尔的敌人不会无动于衷。
“必须通知首席大人。”他和书记官对视一眼,闪电般做出了决定,发动传送术回到租界的法师塔。
一个小小的细节被因为巨神兵出现而深思慌乱的两人无意间忽略了,不知什么时候,租界的间谍头子已经在他们身旁消失。
所以当德尔松帕亚和书记官传送回法师塔时,就感到一阵异样——周围的位面间隙在传送结束后的刹那开始了紊乱,这就说明,他们不可能通过传送术出入这座法师塔了。
“大人,法师塔遭到了攻击。”间谍头子卢米森匆匆地跑了上来:“法师塔被一些干扰法术侵入了。”
“竟然是这样?”德尔松帕亚额角冒出了冷汗,这时他想到,是潘尼.西恩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对租界发动了攻击。
这并不值得奇怪。
“入侵的是什么人?”德尔松帕亚询问。
“一群法师。”卢米森一脸惶急,将头紧紧低着,不让德尔松帕亚看出他眼睛里的异常:“大人,你可以去上层塔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到上面去看看。”德尔松帕亚一指书记官:“你去外面观察情况。”
“是!”虽然看不上这个落魄的高阶环之导师,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允许书记官计较德尔松帕亚有些无礼的命令。
德尔松帕亚在楼梯上消失,书记官也转身,想要到外面看看来犯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把锋利带毒的附魔精金匕首从后面穿透了他体外的法术屏障,径直刺进了他的脊骨,只听一声不算太悦耳的骨裂声,他感到下半身失去了感觉,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回头,想要发出警告,却被手抓匕首的卢米森狠狠一脚踢中下巴,他白眼一翻,整个大脑都在这样的冲击中变得昏沉,随着血液不断从后面的伤口涌出,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卢米森收起了匕首,朝着天花板看了一眼,然后将书记官的尸体拖到一个角落,这样的罪证,当然是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
当德尔松帕亚走上法师塔的楼梯,立刻就感觉到这不过四五层的梯子不知为何比往常长了许多,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的匆忙表情被一种万念俱灰的恐惧取代,他发出一串带着些凄惨味道的笑容,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德尔松帕亚没有继续上楼,也没有转身循着楼梯向下,他很清楚,这楼梯已经被人做了手脚,无论他向上还是向下,都不可能到达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