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感到高兴——是的,急躁,冷静,高兴,他知道这些情绪的名字。
我是个人,那么应该有鼻子,眼睛,耳朵,头发……对了,我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他苦恼地想了一阵,感觉自己是男人的可能姓大些,因为头脑中的记忆告诉他,男女交配的时候,产生男姓胚胎的可能姓要比女姓稍稍高上一些。
那么根据概率,他是男姓的可能姓就大上一点儿。
就当自己是个男人吧。
他很轻率地想着,于是空洞的人形上出现了几个大小不等的窟窿。
现在他可以说话,叹气了。
不过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么要有声音,有空气,有物质的存在,有光。
他如同创世神一般涂抹了一个想象中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很快就在一片混乱中崩塌了,粗糙的人形被崩塌的混乱砸成了一片虚无。
幸亏意识还存在着,他庆幸地想道,同时明白了一件事情,胡乱涂鸦是不行的,要遵守规则。
规则又是什么?
他茫然地沉思着,脑海中有规则,但不是完全的规则。
不完全的规则也可以用?
当然可以。
人不仅仅应该有鼻子眼睛耳朵,也应该有心肝肺脾肾……世界的声光空气,也不能犹如垃圾堆一般堆在一起……什么叫垃圾堆?
哦,世界上应该有这种东西……越来越多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自我和世界的形状也渐渐清晰,直到在又一片混乱中崩塌。
还是不够啊……他叹了口气。
别急,再来,多来几次。
知道的不够,可以靠推理和猜想补充,如果推理或猜想错了,可以多次猜想推理,总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世界和自我不断地建立而又崩溃。
无限循环?
拥有了完整的皮肤五脏外观的男人精赤着身躯在绚烂多彩的世界中漫步沉思。
汽车和马车在干净的大道上并列地飞驰着,一群飞马与飞机一同划过远处的天空,更远处则是铁轨上隆隆开动的火车,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里,打扮轻佻的金发吟游诗人拉着七弦琴,坐在暖气片旁边吟唱春江花月夜。
什么玩意!
一个念头之间,世界再次回归虚无。
只有人还存留着,在寂寥的虚空中孤独漫步。
世界是如何诞生,又如何毁灭?我又是怎样诞生,未来又在何处?
问题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没有答案,但是他又隐约知道,他曾经解答过,只是忘了。
创造出什么样的世界,能够解开他的一切困惑?
创造,毁灭,再创造,再毁灭。
渐渐地,物质不再重要,流转在他心中的,变成了无数条难以言喻的规则。
旧的规则不断破坏,新的规则产生,又破坏。
往往数千个世界就在一条规则的产生或消失之间诞生或毁灭。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一切都是真的?或者一切都是假的?
转瞬被毁灭的世界,存在的意义又在何处?支持这种世界的规则,又有什么意义?这样反复的思考,又有什么价值可言?
一切终将灭亡,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例外。
那么为什么会存在规则?
也许规则和世界本身并不一定有意义,就如生命总有消逝的时候,规则和世界也是一样,如此看来,创造和毁灭的本身更加值得探讨。
流淌在意识之中的规则也变成了虚无,他思考的对象,换成了创造和毁灭这两个概念的本身。
什么是创造,什么又是毁灭?
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在这种思考中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一瞬间的诞生,又在一瞬间后毁灭。
直到创造和毁灭充满了他的意识。
他停止了思考。抬起不存在的手,用同样不存在的眼睛静静凝视。
不存在吗?
……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他忽然明白了。
他大声地笑了起来,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思考的方式是‘毁灭’。
周遭的虚无飞快地崩溃,暴露出一个似成相识的崭新的世界。
潘尼猛地睁开了眼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