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姥姥的,那姓汪的也特不是个东西。你说都当到武汉政府的副总裁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大把的钞票兜里揣着,漂亮的小妾怀里搂着。干什么不好,非得去当汉奸!真的是脑袋被门板夹了。”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大头兵背着步枪,靴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跟身边的战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
“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看那些当官的人模狗样,扒了那身皮。比畜牲都不如。”另外一个叫郭大川的士兵愤愤然地道。
“行了,大川,你家里那点事不用整天挂在嘴边上,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当官的有坏,也有好。咱们营座也是当官的,你能说营座不好了?”旁边另外一名士兵劝说道。
“那倒是,这当官的也得看人来的,当初我在川军里面混的时候,一天吃不到三餐粮。脚把草鞋磨得光光亮。一年到头,兜里空得叮当响。那些军官对上头一个个嘘溜拍马,对下面都成了周扒皮。”
何奉牛唱了几句以前在军队里时的顺口溜。
“行了,看把你得瑟成什么样了,就是现在,你还是个穷光蛋!”郭大川撇了撇嘴道。
“穷光蛋又怎么样,好歹现在有了奔头,比不得你这富家公子。”
何奉牛也懒得去跟排里人称郭刁嘴的家伙争,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口袋,里面的几张西北票还在。厚实的一小叠,够家里支应大半年的开销了。以前在家乡流传着一句话,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不过川中仍然有大量的男子去当兵,只为糊个口,家里的田地养不起那么多人。
何奉牛当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口袋里有存货。当初在川军的时候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由于骨架颇大,还有把子力气,便被选进了西北军。在相对充足的食物供应下,时不时还能见点油荦,何奉牛的身体也长起来了,一米八几的个子,在军中也是少有的魁梧。虽然比不得其他家境好一些的同友,但对于眼下的生活,何奉牛已经十分满足了。背着西北军制式的钢枪,精气神不是一般的足。
“咦,前面雪地上有只傻兔子,正好,提回去打打牙祭!”何奉牛腿长,走在队伍的前面,也是最先看到前面雪地上的兔子,这寒冬腊月的,能整一只野味回去,享受起来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站住,你这个冒失鬼,没看到兔子旁边的血迹。小心一点,别给一只兔子钓进鬼子的圈套了。”郭大川虽然看不惯何奉牛的小农模样,不过身为战友,还是很及时的提醒着对方,抢前一两步,直接将拔腿想要大步往前走的杨奉牛给拽住了。
“砰!”刺耳的枪声。郭大川应声而倒。
“有埋伏,卧倒!”平时艰苦的训练在此时很好的展示出来,整个排的士兵在第一道枪声响起的同时,便条件反射一般的往雪地里一扑。雪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大川,你怎么样了?”
何奉牛嘶着嗓子惊慌地问道,别看他人高马大,实际上遇上事还不如其他的战友镇定。听到郭大川卧倒时的痛哼声,何奉牛顿时有些慌了。他十六岁多的时候,便被川军抓了壮丁,多亏了军中长了他一轮的赵叔看应,才得以在几次混战中生存下来。在后来的一次战斗中,赵叔不幸被流弹给打死了,何奉牛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人。而眼下,旁边的战友却是再次为了掩护他受伤,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何奉牛心里堵得莫名其妙的慌。
“没事,死不了!”郭大川痛离着道,“大腿给小鬼子的子弹咬了一口,呆会怕是走不回去了。”
“没事就好,呆会我背你回去。”何奉牛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声音回复了点正常,利索的扯了根布带子给郭大川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飞快的将挎在肩上的步枪端在手里。此时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他娘*的,少说也有一个中队的小鬼子,咱们扛不过,撤,快撤!别等小鬼子从别的地方兜过来,不然全得交待在这里。”
排长奋力的还击了两枪之后,惊声叫道。
砰砰
激烈的交战中,两名士兵被日军击中,无声地趴在雪地里,再没有了声息。
轰!日军的榴弹打在旁边的雪地里,溅起的雪渣,洒得附近士兵头上,身上到处都是。不过好在这些是雪渣子,不是弹片。日军极其精准的掷弹筒竟然鬼使神差的打偏了一些,不过不好的念头笼罩着所有士兵的心头。对方不会一直都打偏。一个中队的日军,无论是火力,还是兵力上,都足以吊打他们一个排。尤其是在这种四下无险可守的地方。对方以一部火力拖住他们的同时,足以派出足够的部队绕到他们的侧翼,或者是后背包夹了他们。
“排长,走,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