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子摸着脑袋嘿嘿的道:“奴才没出息无所谓,等会皇上您可得有出息点。魏家的伤药不同寻常。”
话音才落,魏溪就毫无预兆的将半瓶药粉都洒在了伤口上,秦衍之‘嗷’的一声惨叫,整个脚被刺猬扎了似的疯抖起来,魏溪瞪他一眼:“别动!”
秦衍之咬紧牙关双眼含泪,恨恨的又呼啦啦的吃了半碗面,一边吃一边流鼻涕,也许是真的辣,眼泪根本就没止住过。偏生殿内余下的两个人,一个盯着他的脚丫子感同身受般的抽着冷气,一个冷血无情的摧残着他的伤口。
魏溪抽空问他:“这一天做了什么?”
秦衍之乖乖的回答:“就是呆。”
魏溪再问:“呆会忘了用膳?”
“我不饿。”秦衍之划拉着碗里剩余的几根面条,“我总觉得……太傅是因为最初几年劳心劳力太过,才……”
“听说你时常去找太傅商议朝事?”
“嗯。”
魏溪重新拿起镊子,仔细在那洗得白的皮肉里面查找更加细小的碎屑,闻言淡淡的道:“朝廷这么多臣子,你不压榨他们这群拿朝廷俸禄的,反而去骚扰挂着虚职已经荣养的老太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老人家的孙子呐。”
秦衍之抽了抽鼻涕,小吴子立即递上了丝巾,秦衍之抹一把,道:“我也想要有他这样的祖父。”
“不他俸禄,还活活累死他!”
秦衍之唰唰的又开始无声的流眼泪,魏溪视而不见,反而骂他不停:“你养着这群朝臣是吃干饭的吗?有什么大事不会找他们解决吗?就算他们有私心,提出的建议不合乎你的心意,难道你就不会质问吗?”
秦衍之:“质问什么?”
“质问他们的提议是真的为了朝廷还是为了他们个人啊!”
“他们肯定说是为了朝廷肝脑涂地!”
“那你就让他们当庭肝脑涂地给你看看,保准肝脑涂地了一个,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秦衍之无语了一会儿,才道:“脑浆洒了满地,不好看吧?而且,味儿也不好……嗷哟,痛痛痛!”
魏溪抬起他的涂满了药粉的脚丫子,问:“好看吗?”
秦衍之摇头。
魏溪:“好闻吗?”
秦衍之疯狂摇头。
魏溪:“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秦衍之点头又摇头。
魏溪:“错在你纵容满朝的酒囊饭袋合伙累死了老太傅!”
秦衍之,小吴子:“???”
魏溪道:“既然朝臣们没法给你好的提议,那么你留着他们做什么?你的银子是养着他们吃白饭吗?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那就革职,让有谋略有胆色有智谋的人来担任。在其位谋其职,懂吗?”
秦衍之疯狂点头:“懂!”
魏溪欣慰:“愚子可教。”
秦衍之抱着双腿,颤抖着问:“所以,可以上药包扎了吗?”结果,等到两只脚都上完了药,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魏溪推开他的黏糊:“臭死了,让小吴子伺候你沐浴。”
秦衍之抬起袖子左边嗅嗅右边嗅嗅,然后还去嗅魏溪的头:“你也被我熏臭了,一起洗吧?”
魏溪的回答是一针直接扎在了皇帝的狼爪子上。
结果,皇帝直接在浴桶里睡着了。小吴子喊了两个粗壮的太监一起将皇帝洗刷干净抬到龙床上,对魏溪道:“多谢姑娘了。”
魏溪道:“药效只有三个时辰,等他醒来就招礼部大臣来商议太傅安葬之事吧。”老太傅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肯定是要御赐个谥号,更有甚者还可以陪葬帝陵。嗯,老太傅陪葬估计也是陪在先帝的寝陵旁边。
一切安排妥当后,小吴子问:“你现在就出宫吗?太晚了,等会吧,没多久宫门就要开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魏溪一顿,颇为疑惑小吴子的小心翼翼,抬头望着对方来不及收回的忐忑,顿时想到朝安殿内还有一尊大佛还没送走。为了自己的小命计,魏溪此时也真的不能走了。如果真的再出意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条小命再活一回不。
魏溪说药效有三个时辰,实际上一个半时辰秦衍之就醒了,魏溪正准备出宫,披风才披上,秦衍之就赤脚跑了出来,拉着她:“你去哪里?”
魏溪道:“我得回家。”
秦衍之扣着她的手腕:“你别走。”
魏溪:“我不能永远留在宫里。”
秦衍之摇头:“你可以,你陪着我啊!”他上前一步,身后是剧烈跑动后无数黏糊的血色脚印,他的音调急切得颤抖,“陪着我,在这里,一生一世,好不好?”
魏溪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秦衍之道,回视着魏溪的眼睛,似乎想要将她眸中所有的情绪都看个透彻。他的身躯半弯着,还是春日,单薄的亵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消瘦且脆弱。他几乎是哀求的,祈求的诉说着,“我在求亲!求你嫁给我。”
终于听到这句话,魏溪不知为何居然如释重担般的松下了肩膀,提醒他:“你是皇帝!”
秦衍之抱住她的腰身,低声的宣誓着:“我知道,我想要娶你,照顾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就像你的父母,像你的兄嫂。
两人胸膛相贴,魏溪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明显的颤抖,他在害怕,他在忐忑,或者里面还带着即将达成愿望的兴奋,种种情绪交杂,让他掩饰不住,甚至不去掩饰的传达着他的渴望。
渴望,魏溪给予他回应!
敞开的内殿中,暖香一点点的萦绕,魏溪垂着的手臂一动不动,眼睛却望向殿外另一道身影。
穆太后憔悴得撑在龙柱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不可置信的神情几乎要击溃她残留的最后一丝希翼。
“魏溪,别走!”
“魏溪,陪着我!”
少年天子低缓的哀求一声声回荡在殿宇之中。
清晨第一缕日光从屋檐洒落进来,风暖了,人也温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