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在大石上蹲了不知道多久,风衷迷迷糊糊犯了困,叼在嘴里的木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筷子也扔了,人往前一倾,险些摔下大石,却一头撞在了柔软的面料上。
鼻尖满是日光暖融的气息,她半眯着眼睛,根本没看清便唤了一句:“曦光?”
没有应答,她又睡了过去,脸蹭了蹭,还以为自己躺在兽皮上呢。
再醒来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睁开眼现自己居然躺在林子里,身下铺着一层黑衣,日头透过树影落在上面,斑驳照出其上的熠熠金辉。
原来不是做梦,这的确是曦光的衣裳啊。
风衷将衣服捡起来拍了拍,搭在臂弯里,朝林外走了几步,这才现喧闹的来源。
栅栏院就挨着林子不远,凡人们全都聚集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神态各异。
明夷站在院墙边,一手握着弓箭,似防备又似局促,眼神一直四下张望,可能是在找她,脚脖子上还留着她昨晚用藤蔓勒出的淤青。斩贺跟在她旁边,半边脸颊肿着,还带着通红的指痕。她扯了一下嘴角,看来昨晚没少挨揍。
而他们的面前,不何时竟聚集了一群天界神仙,此刻全都围在栅栏院旁边忙活。
院子里的铁锅已被术法变作焕然一新,正在咕噜咕噜地煮着沸水,一个陌生的男神仙从天而降,似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风尘仆仆,扔了只硕大的妖兽在他们面前,张口便道:“可要记得向种神说起这是我给你们猎来的啊。”
那妖兽青面獠牙,太过狰狞,比他们养的那两只小妖兽可怕多了,没人敢上前处理,明夷皱着眉不吱声。
乘雷蹲在自家木屋前削着木头准备做枪身,一个男神仙走过去,抬手一拂,木头圆整结实,枪头自行接稳,还更为锋利了。乘雷正惊奇着,那男神仙问他道:“种神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乘雷老实巴交地道:“种神是谁?我们只有,神女。”
“对,就是神女!”
乘雷摇头:“不知道。”
“……”
一个妇人端着木碗,接了竹管里的山泉在饮,旁边立即有神仙将她手里的碗变作了雪白的瓷碗,她吓了一跳,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怕什么,我们可是特地来帮你们的。”那神仙一挥手,碎片恢复成瓷碗模样,又落回到了她手中,妇人呆呆地捧着,忘了要喝水。
那神仙转着头四下观望:“怎么还是不见种神呢?”
唯一没提及种神名号的是在山洞那边的两个织云仙娥,竟带来了纺车和两只仙蚕来,此时正在教两个妇人纺纱。
林外响起脚步声,风衷往树后藏了藏,探头出去观望,来的是两个男神仙,天衣翩翩,风采卓然。
之前借敖十三的血时她见过这两个神仙,当时他们是跟着岐云一起来的,不过早已忘了名姓。
那两个神仙边走边道:“真是奇怪,不是说现凡人的是种神吗?为何来了这半天了还是没见到她?”
“哼,若非有传言说种神不止要借一个神仙的精血,我就不来了。”
“就是,先前还以为只有一个机会,叫十三郎给占了还觉得可惜,只是不知道这传言是否可靠。”
“自然可靠,上古借血登仙术唯有上古大神知道,这传言来路可不小,据说这话的神仙神力都超过当今的天帝了。”
“难怪比天帝知道的还多,那他岂不是能做下一任天帝了!”
“嘘……小心隔墙有耳。”
风衷忽然想到什么,抚了抚身上,感觉到了结界,难怪他们没能现自己。
那两个神仙在附近走了几圈,似有些不耐烦了。
“算了吧,种神指不定不在,你没看以往跑的最快的岐云和青离都不在?”
“青离被执法神追的躲在蓬莱呢,自然不在,至于岐云,谁知道他,话说回来,东君也没在啊。”
“东君?”对方嘲笑开了:“我说句公道话,东君除了样貌拿得出手,当真是没一样上的了台面的,生性疏懒又神力平平,别说种神不止借一个神仙的精血,便是把所有神仙的精血都借遍了,也未必轮得到他!”
“哈哈哈,没错没错……”
风衷心中冷哼,掐了掐手指,穷奇不知从何处窜了过来,嘴里居然叼着她昨晚丢在大石边的木碗,跃到那两个男神仙跟前蓦然变作了成年,利齿一用力,嘴里的木碗碎成了渣渣。
二位神仙吓了一跳。
“这不是种神的穷奇吗?”
“少惹为妙,快走。”
风衷取下腰间别着的龙桑杖,在地上一插,藤蔓滋生而去,拴着他们的双脚一拉又撤了回来。
两个男神仙摔了个狗啃泥,还以为是穷奇干的,忍了又忍,实在不敢得罪种神,青着脸狼狈地往栅栏院墙那边去了。
栅栏院里那两个织云仙娥教完了,叮嘱了几句便走了。明夷本就对神仙没有好感,只是觉得这两位仙娥似有善意,一直忍到现在,一送她们离开便开始轰人。
“这里没有种神,只有我们凡人,你们可以走了!”她叫斩贺帮忙把栅栏门挡起来,守着门口不让他们进。
穷奇窜了过来,挡在门前震天怒吼。
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立即变了脸,纷纷拂袖离去,丢下一句“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