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高璟没有一点声音,她纳闷,悄悄回头,黑暗中一双亮的眼睛正盯着她,她赶紧掉过头,往边上挪了挪。
炕越来越热,老妇人往灶膛里压了干柴,傅书言身下烫,遂把胳膊伸出来,突然,身体被一片黑暗罩住,高璟的嗓音低沉暗昧,“热了,凉快凉快。”
她推他,不知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冲口道:“如缡不是找你去了吗?”他停住了动作,睨着她,她吓得缩了缩身子,干笑两声,“我随便说的,没别的意思。”
他哑声问;“想吗?”
她身子慢慢热了,小声道:“对面屋里有…….”人还没说出口,被堵在嘴里,她就说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连要两次,心满意足,傅书言出了一身透汗,披衣起来,摸索着下地,高璟抱住她的不盈一握的细腰,沙哑声,“你要去哪里?”
她拂开他的手,小声,“我去弄水。”
她借着屋外月亮微光,摸到窗台火镰,点燃油灯,端着到堂屋里,看灶台铁锅里温着一锅水,听对面屋里老妇人睡得沉,没有动静,找盆舀水,端回屋里,寻个背光的地方,清洗身子。
高璟躺着,听着水声,唇角扬起,土炕上传来懒散性感的声音,“侍候你夫君。”高璟有洁癖,她含羞带怯侍候他洗了,才上炕躺下。
她被他搂在怀里,问:“你为何回来?”前方两军对阵,她才不信他回来是为了跟她做这个事。
他低低地,声音里满是内疚,“我听说你守城战役惨烈,我懊悔没把你带走,我当时想前方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你跟着我危险,把你留在后方安全,没想到令你身处险境,我越想越后怕,如果城破,你会怎样?”
傅书言此刻谈起,心有余悸,“开始北夷军兵临城下,我死守城池,想活命,后来活命不成,我想不能让夷人抓住,我选择一个最体面的死法,我贴身衣服里有□□,剧毒,舔一点毒身亡,眨眼功夫断气,没有什么痛苦。”
傅书言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当时城快破了,我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高璟听了,浑身的血液都冷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哆嗦,傅书言身体往后靠了靠,让他有真实感,故作轻松,“你放心,我死不了,小时候,我母亲给我找方丈算过了,一世荣华富贵。”
良久,高璟低沉声带着几分嘶哑,“我没有护住你,我…….”傅书言翻身,把手放在他嘴上,“我不希望看到我的男人整日守着我,太没出息。”
高璟叼住她纤细手指,轻轻咬了一下,“你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一对琉璃珠子在暗中滚了滚,闪动狡黠的光。
高璟松开她,平躺着,两人亲昵变得疏远,她看不清他的脸,猜不透他想什么,可还是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徒然没了之前的热度。
她不开口,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良久,高璟的声音沉沉的,压抑着某种情绪,“你见到高昀了?”
傅书言好像课堂搞小动作被老师察觉,心虚地嗯了声,她怕他多想,才没说。
“以后你留在我身边,由我保护你。”高璟这一句话,全都知道了,傅书言嗯了声,不知道怎么接话。
高璟突然翻过身,把她罩在身下,手臂撑在炕上,深邃的眸底波涛涌动,“为什么?”
傅书言不解,反问,“什么为什么?”
“你没跟他走?”傅书言感到他的情绪不稳定,呼吸越急促。
屋内昏暗,傅书言寻找焦距,跟他对视,紧搂住他的腰,“我离不开你。”
高璟似乎一愣,对她的回答显然很意外。
傅书言一字一顿重复一遍,“我一想到要离开你,就很不快乐。”
高璟的吻,狠狠地落下。强势又温存。
次日早起,老妇人做了早饭,稀粥和馒头,炒一盘子鸡子,高璟和傅书言离开前,傅书言给老妇人一些银子,老妇人推不过收下。
高璟和傅书言走出村落,高璟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跟我去军营?”
傅书言为他抚平衣领,“荣亲王大军都带上家眷,还能安心打仗吗?”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放心你。”
傅书言暗想,你不放心什么?不放心我身处险境,还是不放心我再一次被高昀抓去带走。
他直直地盯着她,“你确定你昨晚说的话?”
她觑了他一眼,调皮地眨眨眼,“我昨晚说的那句话?”
他用力捏着她的手指,“你离不开我?”
他就那么不相信她吗?也许是他们婚姻的基础薄弱,她想给他一个定心丸,她不能让男人没了骄傲,她郑重地道;“是,我都跟你成婚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高璟一把搂过她,紧紧拥着她。
他站在路中间,看着马背上那个一袭红衣娇俏的身影消失在晨曦中。
傅书言带着人回到青州,她已搬回王府,出嫁女没有常住娘家的理,傅书言在前院下马,把马匹交给一个小厮,就看见高珩站在前院跟王府长史说着什么,掉头朝她这边看,高珩跟那个长史说了句什么,朝傅书言站的方向走过来。
傅书言等他,高珩走过来问:“大嫂怎么回来了?难道没去成?”
傅书言就把路遇高璟,把劳军的物资交给高璟事情的前后说了,末了看着高珩的手臂,“小叔的伤怎么样了?我给你看看。”
“没事,伤口愈合了。”高珩轻松地说着,没拒绝傅书言给他查看伤口的提议,两人往高珩院子走。
王府里管家带着下人们挂花灯,傅书言想起今日是上元节,感慨,“每年上元节都是在京城过,头一次在青州城过年。”
“听说青州城上元节夜晚放灯,灯火整晚不熄。”高珩顺着她的话题说。
傅书言悠然想起几句诗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上元节的写照,可惜没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高璟,她心头那一缕牵挂,但愿打完仗,他能陪她看十五的灯。
高珩没再说下去,叔嫂名分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二人回到高珩房中,高珩退下一只衣袖,傅书言打开纱布,看伤口已经愈合,“我再给你换一次药,伤口差不多就好了。”
高珩本来打算把纱布扯掉,他不绑这劳什子碍事,听傅书言说给他换药,本能地不想拒绝,看着傅书言柔白纤指,灵巧小心,他心里希望换药的时候长一些。
她耳边垂下绿玉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荡,映绿了半边脸,高珩目光跟随绿玉坠子,心忽忽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