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卫瑄刚掀起帐帘,脚还没往里迈,就和里头的闻樱打了个照面。
他似笑非笑,“原来是宋夫人……”
十六七岁的孩子,在现代还是上高中的年龄,于古人已经可以娶妻了。他尚且没长到他父皇那般高大,但身量高度也足以低头去看闻樱。
闻樱像是没看见他满脸的成见,全了礼数,含笑道:“夫君与汐儿一同狩猎去了,殿下若要找可往狩猎场去。”
她正好堵在门口的位置,让他想进也进不去,卫瑄随性往里头扫了一眼,帐子里空荡而整洁。
他正若有所思,闻樱又往前一步,他不禁松开帘子后退,与她隔开一段距离。
“宋夫人这是做什么?”
“如今帐中只我一人,恐怕不方便招待三殿下。”
他嗤笑一声,“行了,既然宋夫人不欢迎,我也不在这里讨没趣儿,先走了。”
“等一等……”闻樱看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出声阻拦。
卫瑄还没走远,不搭理显得没礼貌,只得回过头,“干什么?”他不耐烦地看她,却见眼前人抿着唇轻笑起来,她容貌秀丽,那一双眼睛蕴起笑,格外地温柔好看。
“殿下是被谁捉弄了吗?”她走到他背后,从那里揭下一张纸条儿来,上面画了个做鬼脸的猪头。
卫瑄只觉有柔软地手指触到他的背,一触即走。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背上,她已经把纸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这一看,立刻窘迫起来,咬牙道:“必是二哥做的,他就爱捉弄我!”
“看来你们兄弟感情不错。”闻樱含笑道,“殿下若去猎场,还请一切小心,箭矢无眼,莫要被伤着了。”
他一怔,“你怎么……”
伴驾狩猎数回,这样的话,他向来只在淑妃口中听过,却不是对着他,而是对二哥。
他常常会想,假如他的母妃没死,自己应该也会和二哥一样,不用费心博得父皇的注意,只要在母妃的照拂下,肆意地活着就够了。
闻樱神态自然地笑道:“听闻殿下与汐儿熟识,既是汐儿的好友,我才不由多了一句嘴,殿下别嫌我啰嗦才好。”
卫瑄想起她对宋汐做的事,有心说她惺惺作态,在她这样温柔的笑容里又说不出口,只能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等他走了,闻樱才转身回了帐篷。
小十扮演的“秋瑟”将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却又疑惑,陛下难道没在里面?怎么三皇子没有现?
闻樱放下帘子,帐中又恢复成半暗的色调,她方偏过头去看卫凌恒:“陛下还不走?要是让自己的儿子抓个正着,可就有趣了。”
原来卫凌恒就站在门帘旁边!
他贴着帐篷的毛毡壁,三皇子一眼看去只能看见正中央那一块,左右两侧都是视觉盲区,再加上闻樱站在门口,缩小了他的视野范围,纵使他父皇近在咫尺,他也没有现。
卫凌恒很不是滋味地看着她,“你对那小子都这么温柔,怎么偏偏对我就换了副样子?”
“是陛下行事无忌……难不成还要我逆来顺受吗?”她别过脸去。
先前的气氛明明就很好,卫凌恒都察觉到了她软化的态度,偏偏卫瑄一来,她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一般,这天底下除了他们二人,其实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以及他们不得不顾忌的伦理纲常。
*
这一片营帐显得冷清,大多数人都去狩猎场地看热闹了。因此卫凌恒穿着一套常服,走出去不显眼,即使有女眷偶然一瞥看见个人影,竟也无人认出这是往日高坐龙椅的天子。
唯独卫瑄,他就站在帐篷间隙的一个隐秘位置,看见父皇匆匆离开的背影,震惊不已。
如果他没看错,父皇刚刚竟是从宋峥的帐篷里走出来的……
刚刚那个女人说什么?
“如今帐中只我一人”,好一个只她一人!
他就知道这女人的话不可信,方才如果不是他鼻子灵,闻到了宫里才有的龙诞香,也不会心生疑惑,想要一探究竟。
因为心里想着事,一个不防备,迎面有人撞了上来。
“卫瑄?你这是怎么了?”那人声音清脆,语气诧异。
他一抬头,现眼前人正是他本来想找的宋汐。
两人从上一次皇宫之行后,也曾在各家举办的宴会上有过几次交际,他这个年龄正是慕少艾的时候,对聪颖成熟的宋汐十分有好感。
此刻,卫瑄的脸色十分糟糕,下意识地问她:“宋大人在何处?”
“父亲他们入林狩猎去了,我看不着,就想回去休息。”她关心地问,“你看起来状态不好,是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
他一个字敷衍地吐到半截,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宋汐知道了她继母的所作所为,会怎么做?
*
因狩猎常有磕碰,所以皆会有太医跟随前来。
但这一次受伤的人竟还有圣上在内,立刻惊动了所有的太医前去诊治。据说是陛下是猎杀一只狐狸时,被它猛地一个回身跳蹿惊了马,他是在驯服惊马时受了伤。
按理王亲贵族狩猎时,都会将凶猛的动物饿上几天,让它们无法和人抗衡。但卫凌恒一向不提倡这个做法,他宁愿少放出几只猎物,分设区域,多费一点人力,让人能够按能力进行选择,好辨别出真正有能力的人。
因此虽然他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狐狸濒死一击,还是给人添了点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