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兴致,白雪红梅,你没事了常修剪,还俊俏的梅花映衬着白雪真好看。我想着借花献佛,来你这里求上一枝梅花给太后去插瓶可好。”徽之只随便挽着家常髻,带着貂皮暖帽,随便披着斗篷,一副美人慵妆之态。德妃倒是打扮的整齐,看样子她是要去太后那边。徽之心里冷笑一声,德妃这是来给我挖坑了。自己精心种出来的梅花给德妃献殷勤,徽之自然不会愿意。肯定是要和德妃一起到太后那边请安的。
到了太后那边,德妃撺掇着太后赏雪,玩乐,康熙这几天心里一直压着一股火呢,德妃这是火上浇油啊。前几天佟佳贵妃“正巧”病了。世界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不过是想把自己推上来罢了。
你们在外面坑胤禩,在宫里还想坑我!要拒绝了,德妃自然回到太后跟前说自己懒,有好东西也舍不得拿出来。或者说她托大,现在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了。徽之懒洋洋的说:“你真是个有孝心的,不像是我,没心机,没眼力。我刚才还有些糊涂呢,只觉得有事情没办。现在想起来原来是这个!逸云你亲自剪了梅花,用哪个羊脂玉瓶插上交给跟着德姐姐的人。我最近总是身上不好,这会头昏沉沉的的。”徽之没说自己要去,也没说自己不去,只是在哪里懒羊羊的靠着柱子。
德妃巴不得徽之不去,太后看似是个没心眼的人,其实最会观察风向。若是太后当着徽之驳了她赏雪游玩的话,也不好看。既然她不去,德妃心里咬牙,在太后跟前吹吹风也是好的。最好等着事情闹出来,皇上生气的时候太后不会帮着她说话。
德妃叫人接了逸云递上来的花瓶,虚情假意的嘱咐着徽之好好休息,别冻着的话就急忙的走了。徽之看着德妃的身影出了宫门,嘴角露出个冷笑:“你去叫人哨探着,看她是不是去太后那边。收拾下我要给太后请安去。带上厨房刚做出来的几样菜。还有拿上那些东西!”
太后的宫里温暖如春,太后正坐在暖炕上吃着桔子,笑呵呵的看着德妃带来的梅花,连声夸奖着:“还是德妃仔细,一枝花都想着我。”
“臣妾不敢居功,这花这瓶子都是良贵妃宫里的。本来臣妾想着约了贵妃来给太后请安。谁知不巧她懒懒的,不想过来。”德妃话音没落,外面小丫头进来:“良贵妃来了。”徽之依旧是那身家常装扮,笑嘻嘻的进来:“老太太这里好暖和,这会外面的雪更大了。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狐疑的看一眼德妃,笑着抬手:“起来吧,德妃刚才还念叨你呢。她说你身子不爽,懒懒的?可是病了?”
“德姐姐方才来我宫里的时候,我刚做完了几床被子,脖子低的酸疼,下雪天屋子里面黑,猛地抬头只觉得头晕的厉害,我正在外面吹风醒神呢。那里是病了!”徽之说着叫丫头们捧上来预备好的点心。太后是个喜欢吃的,见着那些点心笑起来:“我这几天嘴里没味道,就想着这个吃。你个机灵鬼,竟然和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太后见着一个丫头端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色的缎袱:“那是什么?方才我听着你说什么做被子,你怎么还亲自动手了?这大冷的天,你做什么被子啊!”
“是八公主和十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了,冬天闲着无事献赶着做出来好日子的被褥。等着过年又不能动针线,可是等着开春了,又是好些事情等着呢。我想敏妃不在了,好日子的被褥总该是特别上心的。那些针线上的人肯定不如我自己做的贴心合意。我选了一块被面,老太太看看可好?”徽之说着打开红色缎袱,原来是一块大红的百子被面,是云锦的,上面织出来一百个栩栩如生的小孩子。
太后看了一眼:“很好。这个东西我恍惚记着是江南织造进上来的,皇上说给小七预备着。小七先成亲,你也该先给她预备。怎么你难道要亏待自己的亲身女儿?我这里还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找出来给小七!你不心疼自己的女儿,我来心疼。”说着太后一迭声的叫着人去开库房拿出来她的体己好东西。
德妃在边上脸上尴尬的陪着笑,心里却不由得懊恼起来,自己这几天竟然忙的忘记了这个,白白的叫徽之抢先。
徽之却不打算放过德妃,她状似无意的说:“太后那么疼五公主,当初她下嫁的时候也没见着拿出来这样的好东西。这个小七不配,还是等着五公主生了小阿哥,小格格太后赏给自己的重外孙子吧。”经着徽之一提太后才看见德妃在哪里坐着呢。太后看一眼德妃,直白的问:“我记得敏妃不在了,皇上把她的三个孩子都给你照顾。眼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儿也要成亲了,你这个做额娘的难道没一点表示?”
“哎呦,太后是冤枉了德姐姐了。这几天德姐姐可是忙得很,她现在低头时间长了就觉得眼花头疼,我还能干,就请德姐姐帮着看看公主的嫁妆预备的如何了。用其长处,扬长避短不是。要是德姐姐的身子还好,我是不会领这个差事,在人前丢人的。太后是知道的,我的针线一直赶不上德姐姐。这宫里要说针线还是德姐姐呢。”徽之很善解人意的蹦出来,看似是给德妃打圆场,架梯子,可是德妃肚子都要气的鼓起来了。
看着德妃的脸色不好,徽之心里暗笑:“该,叫你也尝尝给人软钉子的滋味。今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既做又立,那么便宜的事情!”
“哼,她身子不好,你就好了。这些年就没见你胖过,可怜的风一吹就能跑了。当年为了生小八,差点连命都没了。好了,我这里没事了,德妃跪安吧。”太后心里还埋怨德妃给五公主找舜安颜那样的丈夫,老太太直接把德妃赶走了,对着徽之说:“你留下来,陪着我吃饭。我这几天一直闷闷的,也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你来了我还能高兴一会。”
徽之给太后捏着肩膀,笑道:“太后说的是真心话,要是这样我干脆留在太后这里不回去了!只来服侍太后。”
“哈哈,我倒是愿意,就怕是皇帝要急眼了。非得来和我要人不可。我不做那样没眼色的事情,你等会还是回去吧!”从寝殿出来,德妃就听着身后太后和徽之的谈笑声。她手缩在袖子里,狠狠地攥紧了拳头:“这个狐媚子,且叫她得意几天。瞧她那个张扬的德行,早晚有她哭的一天!”
年底下事情多,八阿哥难得有有时间进来给徽之请安。谁知景仁宫里面却是静悄悄的。只有若曦一个人在暖阁里面坐在炕沿上拿着剪刀在剪窗花呢。
“仔细着剪了手。我看你还别浪费东西了。这大红的洒金笺你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是拿着上好的朱砂染成的。你剪的那个和废纸一样!”八阿哥看着若曦手上的东西,无奈的摇摇头:“你又是随便拿了额娘桌子上的东西吧,你这个毛病真是——也该改一改了。”
“我为什么要改?一张纸,还能把你给用穷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连着一张纸都供不起吗?还是皇子呢!”若曦说着故意拿着剪子当着胤禩的面把一张好好地洒金笺剪成了碎片。
八阿哥无奈的叹口气:“好了,你喜欢就随你了。额娘到哪里去了?”
“娘娘到太后那边去了,对了我求姐姐给你的带的话,你——为什么还任由着他们胡闹啊。你是皇子,他们又是听你的话,你出来说一声有那么难吗?”若曦有些生气嘟着嘴,语气不怎么好。
“你知道外面多少事情,哼,说的好听他们要是肯听我的也没现在的事情了!”胤禩心里本来就郁闷,忍不住和若曦抱怨起来。谁知若曦却是放下手上的东西,一脸的不相信:“外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为什么四爷能安分守己的在府里韬光养晦。八爷你为什么要站在风口浪尖做这个靶子呢!”
那是因为佟国维——这个话在八阿哥的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还是硬生生的咽回去。有的时候他觉得若曦很有点眼光,可是有的时候他觉得若曦就是个任性的孩子。很多话她都不肯听,她只肯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两人默默相对,若曦一脸的委屈,认为胤禩是有点利欲熏心,根本不听自己的劝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该不管他,看着康熙生气叫他再也没翻身之日。但是自己又那样喜欢他——若曦觉得自己的心意被无视,很伤心。
胤禩更是郁闷。这个若曦太——“你们两个怎么黑着脸不说话,难道是吵嘴了?”正在这个时候徽之带着外面的寒气进来了。
逸云看着胤禩干坐在哪里,她眉头一皱:“你这个丫头好不省事!八阿哥冒着寒气来,你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八阿哥怎么还穿着外面的大衣裳,仔细着出去的时候冻着!”逸云和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的埋怨着若曦不会伺候,一边小丫头上来端茶,帮着八阿哥脱掉外面的大衣裳。
“好了,若曦先出去吧。”徽之叫人都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徽之咬着嘴唇似乎满怀心事,胤禩则是一脸的淡然。母子两个默默对视,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半天,徽之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你真的打算好了?若是明天你有个什么闪失,就要万劫不复了!”
“我准备好了。只是有点担心额娘跟着受牵连。宫里那么多人对我们母子虎视眈眈的,若是我真的一败涂地,额娘肯定会被他们为难。小七我倒是不担心,横竖有策凌在她身边。她是个女孩子,也不会怎么样。还有就是小九和小十,他们两个赤胆忠心的追随我!我却不能——我本来以为自己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谁知今天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牵绊!看样子,我真是个不能大事的人。狠不下来心!”胤禩说着苦笑下,摇摇头。
“你担心我,担心小七,担心小九和小十,却不担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你可知道你要是真的败了,跟着你受苦的是他们啊!还有,你心里能惦记着别人,额娘很欣慰。因为你还没到为了权力可以舍弃感情,舍弃一切良知的地步。心里有这点温情,才是做人的根本。不管将来结果如何,你都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而不是个权力的奴隶。”徽之眼里带笑,仿佛重重心事一下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