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的人倒也罢了,但那董壮己乃是元替阶散修,一身修为不在我之下,不好杀啊……”
修道者,从来就是xing命为先,所以一入了元替阶,最先祭炼的就是那一枚“寄杖符”。象他和董壮己这等人物,一旦发动,便能瞬移五十丈以上,事到危急,还能利用温养的神行符再瞬移一次。便是山石墙垣阻路,也能透壁而去。
再加上飞剑在手,正面攻杀或许不如,但要突出重围,却是轻而易举。
“唉……”
云成风又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四弟,天资是好,却也养成了什么事先做后想的习惯,做了之后,又去想当时该如何如何,所以后悔的时候就特别多。结果真正事到临头,要做决断时却又往往犹豫不决。
云成龙迟迟不能突破金丹,要说和这种xing格上的缺点,实在是有很大的关系。他这个作大哥的,平时或明或暗提醒了多次,但这个兄弟却依然不改。
“杀不了,也要杀!”
云成风双目怒突,狠狠地咬牙道:“他有神行符,我也有一双能跑的腿!便是千里万里,一年两年,也要将此人斩杀于剑下,决不能让他将消息散发出去!”
温养中的神行符不是不能恢复,只是恢复起来极为缓慢,不然那些元替阶的修道者又哪里谈得上ri行八百里?
但这样的速度,金丹人仙撒开了双腿狂奔,也不是做不到。象云成风这等在成就金丹二十余年的,更是ri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但元替阶的修道人又岂是这般好杀的——追逃之间,所历地形自然是千变万化,总有看不见身形的时候。
神识虽然可以锁定气血,但修道人偏偏却又许多诡异的手段来进行掩盖和转嫁。对方又有飞剑法术在手,有心算无心,骤然出手暗袭,往往反而是追击者落败的下场。
云成龙虽然也有神行符在手,但这个符箓使出后,有一个落地身形无法控制的缺点。因此用来逃跑固然百试百灵,用来追击,只要对方一飞剑过来,那是根本躲都没地方躲去!
云成龙心中还是犹豫,在一旁支支吾吾地不肯应声。
云成风却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复叹息道:“四弟,你还想不通嘛?家都要没了,我们还活着干什么?”
“此行拼杀固然是凶险万分,但成了我们就再无顾虑,你的修炼也有了指望……”
说罢怒目裂眦,复道:“败了又复如何?无非我们这一群人死在家族之前而已,又差得了几ri!”
他这一句话虽然并不响亮,却是以元力包裹,如洪钟巨锥,直送入云成龙脑中。
云成龙受此一激,自觉两耳嗡嗡作响,几yu昏了过去,但也终于想明白了究竟——
宗门和世家完全不同——世家为敌,有身后无数族人在侧,因此只要敌人的金丹人仙留下了一个,自家也逃不过灭门的下场。所以只要有金丹人仙在,世家之间无论有多大的仇恨,也都有着转缘的余地。
但宗门不同,不要说你一个世俗的散修金丹,根本找不到宗门的所在。即便让你找到了,宗门也有护山的大阵。
而且如前所说,修道之人手段诡异,即便正面对敌有所不如,但逃跑却没有问题——金丹追不上元替阶,三转的杀不了一转的,这完全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宗门和世家的区别,就在于他没有后顾之忧!
你敢暗算我?我就敢灭了你的门!
“大哥!”
“我懂了!”
“不是杀出条金光大道!”
“就是杀他个天昏地暗!”
云成风看着这个兄弟苍老的脸庞,仿似又看到了四十年前那个一心修炼,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幼稚少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爱怜之se。拍了拍云成龙的肩膀,道:“四弟,你放心!”
“我们千里来此,为的,就是杀出一条金光大道来!”
……
狐狸坪乃是大村,又复地处平石、大元两郡要道,因此出了院门,便是一条平直的大道,两边都是二层的民居,底层都装了门板,显然是平时开店铺用的。
只是如今兵祸连绵,村中国人几近逃亡殆尽,这一条原本热闹非凡的街上,愣是没有一家开门的,反而显出一种诡异的冷清。
“这一条街道,便是云家血战之路的开始!”
风萧萧兮易水寒!二十一条铁血男儿,走在这冷清的街上,此刻皆是起了满腔血烈,隐隐然有冲天豪气,直上云天!
长街之上,有风渐起……
卷落了在烈ri中枯焦的漫天树叶,扬起了长街上漫漫的烟尘。
然后,落叶和烟尘混杂在了一起,呼啸着转着旋儿,打得两旁的窗户门板一阵乱响。烟尘充斥了整条的街道,弥漫了人的双眼,让人再也看不到东西。便在这炽热的炎夏,也让人感到了一种彻骨的清寒。
但这一条街铺的乃是石板路。
不久,上面虽还是烟尘斗乱,下面却渐渐露出了一片清空。
然后,云成风就在这一片清空中,看到长街的尽头,忽然多了一个老头——
一个干干瘦瘦,穿着麻衣,好像在那里已经站了千万年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