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本来染上红霞的脸闻言腾地彻底红透了,她抬眼,狠狠地瞪了南凌睿一眼。
“真春了?”南凌睿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云浅月的脸,又左右看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地道:“哦,秋天来了,果子熟了,可以采摘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我就春了怎么样?你有本事给我找十个八个男人来……”云浅月恼羞成怒,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她在说什么?
容景听到十个八个男人时,清泉般的眸子瞬间黑云密布。
南凌睿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小丫头,你好大的宏愿!”
云浅月的脸青红交加,不敢看容景。
“小景,你还得努力啊!”南凌睿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容景。
容景眸中的黑云密布翻滚了片刻,恢复平静,凉凉地看了南凌睿一眼,没说话。
云浅月却感觉周遭的气压低了不止一个温度。她忽然眼珠子一转,伸手抱住容景的手臂,看着他讨好地道:“我是说他有本事给我找十个八个男人来让我打一顿。”
“嗯!”容景从南凌睿身上收回视线,很是温柔地应了一声。
云浅月往日听到这声音觉得暖入心脾,可是这时听到这声音怎么感觉像是魔音,从心里面凉凉地抽气,她勉强定住神,乖觉地不再说话。
南凌睿看看容景,又看看云浅月,忽然乐了,转过身,哼着小调施施然地向前走去,这回的小调是一曲山间的小曲。什么情哥哥,情妹妹的,哼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一会儿男音,一会儿女音,居然一人唱起了双簧,唯妙唯俏。
云浅月慢慢地松开抱住容景胳膊的手,忽然想着她刚刚想的那件事情真的不急的。绝对不急。总感觉要是急了,她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是不急的好!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动了动,依然没说话。
前面走着的玉青晴觉得好笑,摇摇头,后面走着的华笙等七人对看一眼,都心中齐齐想着小主前景怕是不容乐观。他们距离二人跟得远都能感到景世子刚刚身上的暗沉气息。
一行人来到半坡崖。
半坡崖的路口被封死,一块高高的石碑上写着“生人勿入,擅入者死。”八个大字。这让云浅月想到了容景紫竹林外的那块巨石,她疑惑地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雪山老头这里立了块石碑?以前没有吧?”
这句话她是问容景。
“嗯,没有!”容景摇摇头。
“这条路封死了,外围还布置了阵法。这阵法可是不次于龙潭虎穴阵的。”玉蜻蜓看着前面道:“这里不见丝毫脚印痕迹,似乎很久没有人出入了。”
“雪山老头在这里困了一辈子,是该出去走走了!”南凌睿呵呵一乐,“没人正好,我们就进去,以客当主了!”话落,他当先引路走了进去。
玉蜻蜓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彻底暗了下来,她笑了笑,跟上南凌睿。
容景和云浅月自然没意见,跟在二人身后。
雪山老人摆的这个阵法虽然难,但也难不住几人。一行人很快就过了阵法,进入了半坡崖。刚一进去,有一头猛虎就怒吼着冲了出来。
南凌睿吓了一跳,一个高蹦回了玉青晴身后。
玉青晴也愣了一下,猛虎径直向她扑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出手必然伤了这头猛虎,不出手的话只能躲避,进不了里面。这头猛虎显然是用来看家的。
“小黑!”这时,云浅月喊了一声。
那头本来嘶吼着扑向玉青晴的猛虎忽然驻足,将威武的虎头转向云浅月,看到她一双虎眼露出一丝疑惑。
云浅月伸手拔下簪子,照着手腕的玉镯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那猛虎虎眼一亮。向她扑来。她推开容景,那头猛虎转眼间来到她面前,前面两只蹄子抬起,搭在她肩上,将大虎头枕在了她肩膀上。
华笙等人本来要惊呼,但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呵,这个见面礼极好!”南凌睿忽然笑了,看向被云浅月推到一边的容景,笑眯眯地道:“想不到小丫头桃花如此旺盛,连只老虎也抵抗不住。”
容景眸中的风暴聚了一下,又归于平静,看着云浅月和那头老虎。
老虎身形高大,通体雪白,只有额头的一个王字是三道黑毛。明明刚刚还威风凛凛,嘶吼冲出来的打老虎,此时像个大孩子,居然在云浅月的肩头呜呜起来。似乎是在撒娇。
云浅月瞪了南凌睿一眼,“你再说一句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让小黑咬你。”
南凌睿显然有些怕老虎,立即闭了嘴。
“小黑乖!我才几年没来而已,你就长这么大了!”云浅月伸手拍拍老虎的头,以示安慰。声音放柔,跟哄小孩一般。
老虎呜咽着,似乎无比委屈,听声音仿佛是在控诉她。
“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忙着在长个啊,就没时间来看你。这回我长大了,不就赶紧来看你了嘛,乖,不哭不哭啊!”云浅月挥自己的爱心,一只手摸着老虎的头,一只手摸着它后背的皮毛。
南凌睿嘴角抽了抽,这么些年忙着长个?也就她说得出来。
玉青晴看着云浅月,目光慈爱含笑。
容景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老虎把着云浅月的肩膀的爪子和它搁在云浅月肩上的虎头上。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若非刚刚那一瞬间的风暴,还以为如一面镜子,不见波澜。
老虎似乎不那么委屈了,停住了呜呜的抽烟。将搁在她肩膀的虎头拿开,瞪着一双虎眼看着云浅月,似乎也现她长大了,大得它认不出来了。
“这个大东西居然能听得懂人话?”南凌睿讶异地道。
“这是通灵白虎,稀有的品种。它生性就很聪慧。若是经过训练,是能听得懂人话的。”玉青晴道。
“没想到雪山老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南凌睿有些嫉妒地道。
“这是月儿当年送给小枫的。”玉青晴摇摇头,笑着道:“她怕小枫经过文伯侯府被灭门那么大的事情承受不了打击,自此一蹶不振,将他送到这里后就居然胆子大得跑到了深山去抓了一只小老虎回来陪着他。真难想象,那时候她才五岁。”
“原来是这样!小丫头,你对容枫那小子可真好!”南凌睿又酸唧唧地道。
“娘,你怎么知道?”云浅月转头看向玉青晴。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吧?她将容枫送到了这里后,看着他太过安静沉暗的眼神,怕他想不开,尽管经过了一路开解,但这里毕竟只有雪山老人一个人,加上他到来,也就他们两个人,怕他渐渐得养成孤僻的性子,但她也不能留下来陪他,所以思前想后,觉得给他再找个伴,找人是肯定不行的,因为雪山老人收了容枫已经是关门弟子了。这半坡崖不准进外人。只能找物了,于是就想到送给它一头老虎。要送自然就得送最好的,所以她就跑去了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备了一个月的干粮,找了十多天,才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只母虎,很是漂亮,它看起来正处于待产期,根据她生物学和对于孕妇的论断,它大多用不了几日就会生了。于是她就开始了在它洞外蹲点。这一蹲就是四五日,四五日之后,那母老虎终于临产了,居然生下了一对小老虎,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一对小老虎极其漂亮。看到母老虎耐心地哺乳幼崽,让她一时间舍不得下手,于是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等她想到容枫日日被困在半坡崖最后没准养成孤僻自闭的性子时,她还是狠下了心。但等她下定决心后,母老虎产后已经恢复体力,也许也许老虎洞里备的食物太充足,母老虎生完小老虎后一直没出来,她就又耐心地蹲点,一守就守了半个多月才等到母老虎出去觅食,本来想将一对小老虎都抱走,那多可爱,可是想到母老虎觅食回来不见了一对孩子,大约会疯狂,于是她就只抱走了其中的一只小老虎。也就是如今这只小老虎。她给它取名叫小黑。
她备了一个月的干粮也用完时,也抱着小老虎回到了半坡崖。她还记得当时雪山老头看到她和她怀里抱着的小老虎时惊骇的样子,而容枫似乎也被惊住了。当听说她在雪山丛林里守了一个月为了给他弄回一只小老虎陪伴时,她清楚地看到他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泪花闪闪,但还死命地忍着没掉下来,她就觉得值了。
后来她照镜子,这才看到她自己当时那副尊容,怪不得雪山老头惊骇,她自己险些都认不出自己。脸不知何时被冻破了皮,手生了冻疮,连脚板也冻得生了脓疮。头毛躁躁的,简直不成人形。但当时她真没觉得,也没现仅仅一个月,居然给自己折腾成了那副样子。
后来雪山老人留她在半坡崖住了半个月,用了无数养颜的好药,才给她养了回来。一边心疼他种植的草药,一边还连连对容枫感叹,“你这臭小子哪辈子积了德,遇到这么个小丫头,长大后一定要娶她当媳妇。”她记得当时容枫一句话也没说,但似乎很重地点点头。雪山老头又感叹,“真是奇了,天下居然有这么一个小丫头。怪胎啊!怪胎!”
后来她伤好后就离开了,走时交代容枫要好好养小老虎,给他讲了母老虎生养小老虎的过程,又给他讲了本来是一对小老虎,因为她抱走了一只,导致小老虎没娘了,很可怜,所以要对它好。又慎重地告诉了他一些养虎的知识,他都一一谨记了。最后她唠唠叨叨地说了半日觉得还没交代完,而容枫却第一次对她笑了,说:“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养小老虎,好好的学武功和医术,不会自闭,也不会孤僻。”她才放心地走了。
如今想来,那一段往事,她当时真没拿自己当五岁的孩子。可是在外人眼里看来,该是多么惊奇。可是她更奇怪的事情是这件事情怕是连容景都不知道,她娘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文伯侯府灭门,娘和你爹得到消息回去已经晚了。就见到你救了小枫,我们不放心,在暗中一路跟来了天雪山。以为你送他来到之后就回京,但谁承想你出了半坡崖却没立即回去,而且在外面转悠了许久,一副冥思苦想什么的样子,后来居然跑去了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那时候你才五岁,我吓坏了,就想出去拦你,但你爹怕毁了立过的誓,将我劝住了。我们只能后面跟着你。看着你找老虎的脚印踪迹和落脚处,看到你守在洞外等着老虎待产,又看到你挣扎似乎要不要抱走小老虎,最后看着你等母老虎出去觅食抱了小老虎离开。那是常年人迹罕至的丛林,时常野兽出没,你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居然知道如何躲避野兽,不仅有耐心,有毅力,还行事周密,没出丝毫差错。一个月后我们跟着你出了丛林,当时你爹就笑了,说小丫头不愧是我们的女儿,离开我们,照样会活得很好,哪怕将她扔进泥潭里,她也能活着,让我不要再伤心和担心了。”玉蜻蜓笑着回忆当年的事情,不由感慨。
“原来那时候你们一直跟在我后面!”云浅月心里顿时溢满幸福。
“是啊,要不是公公逼你爹毒誓,我们早就冲出去拦住你了,即便拦不住,你爹也会帮着你弄一只老虎回来,哪里用你那么辛苦?但到底没敢。毕竟当着云王府列祖列宗的面的毒誓,万一真灵验了怎么办?我们要好好健康的女儿,可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女儿。后来进了丛林后,我有心先弄一只小老虎让你偶然遇到带回去,但你爹不同意,说磨练一下没什么不好。有我们看着你,你也出不了事儿,而且看你那时候周密的计划和谨慎的行止,哪里能用得着我们?岂不是多余。我便也打消了念头。”玉青晴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笑了笑,忽然双手环抱住老虎的身子,将脸在她皮毛上蹭了蹭。
老虎似乎听得似懂非懂,但云浅月来了显然让它很高兴,他本来呜呜的声不呜呜了,也用头开心地蹭云浅月的脑袋。一人一虎,久别重逢,不易乐乎。
“饿死了,小丫头,你到底和这只大东西黏糊到什么时候?”南凌睿嫉妒得眼睛都蓝了。愤愤地道:“你对哥哥可从来没这么好,居然对容枫那小子好得不得了。居然守了一个月给他抓老虎。”
云浅月哼了一声,“忘了我关在房间里闷了半个月亲手给你做的那把扇子了?”
南凌睿顿时失声,随即转向容景,大怒道:“我的扇子被他这个黑心的给毁了!”
“当时你在天圣拿着那把扇子招摇过市,我不毁不行。”容景无视南凌睿的怒意,对云浅月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不饿大家都饿了,进去吧!”
“嗯!”云浅月推开老虎,对它问,“如今这里就你自己看家了?”
“呜……”老虎呜咽一声,点点头。
“雪山老头哪里去了?”云浅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老虎用抓子向东指了指,又在地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一个圈,像是一个个浪花。
云浅月蹙眉,“他去东海做什么?”
老虎摇摇头。
云浅月看向玉青晴,玉青晴也摇摇头,“我没得到他在东海的行踪,不过如今灵隐大师、义父等人据说组织一些人在东海的九仙山论佛和道。佛道两家一次大的盛世,他大约去凑热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