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文坐在桌子旁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鼓鼓的,望向那打开的大门,整个人跟呆滞了一般。
一个主事从外边匆匆的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名剌:“大人,漳州知州楚征求见。”
“不见!”一听到求见这两个字,盛思文就全身哆嗦了起来——方才也是说楮国公府的大公子求见,他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没曾想,后边跟了个天煞星。
谁给了她这个胆儿?竟然敢威胁朝廷命官!盛思文的手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心里有说不出的羞辱,自己四十岁的人了,被一个小丫头这么要挟着写了所谓的字据,还不知道她会拿了这个去作甚?若是像她说的也倒就算了,大不了只有钱香兰另嫁他人,可要是她拿了这张字据去做别的事情……盛思文只觉背上一层细密的汗钻了出来。
“盛大人……”主事拿着那张名剌呆呆的站着,盛大人素日里不是最喜欢有人来拜码头?今儿怎么会是这样的脸色哪?
“还不快些给我退下!”盛思文怒斥了一声,将那主事唬了一大跳,赶忙拿了名剌弯着腰退了下去,心中暗道自思付,方才褚大公子来的时候,盛大人还满脸笑容,怎么忽然就变了一副模样?
听说盛大人的女儿心悦于褚大公子,三皇子的金花茶宴上,甚至还与月夕公主争执了起来,他开始还以为褚大公子是来与盛大人叙叙情谊的哪,可万万没想到……主事匆匆的朝外边走了去,到了门口,就见着前坪停着的那辆马车。
那般气派的,也只有楮国公府家用得起了,主事只来得及见着褚昭钺伸手撩起帘幕钻了进去,那姿势分外的潇洒。
“哎,莫非是……谈崩了?”主事站在那里,看着褚家的马车辘辘而去,叹了一口气:“个人都有个人的命,盛小姐也莫要强求了。”
指不定褚大公子想做驸马呢,毕竟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可比盛家小姐身价要高。主事恨恨的想着,这褚大公子真是好命,即便才和离了,都有这么多姑娘想要嫁他。
人人都羡慕褚大公子命好,只有苏福却觉得,他家公子真是命运乖蹇,遇着这位钱姑娘以后,他的生活就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自家大公子英明神武,而且格调清高,京城鲜少也见着这般清贵的公子,可是现在自家公子变成啥样了——苏福跟着马车走着,心中郁闷不已,在他看来,褚昭钺已经化身为钱姑娘养的一条狗,只要钱姑娘勾勾小手指头,自家公子就会欢快的摇着尾巴奔过去,绕着钱姑娘撒欢。
就连根肉骨头都没见着,也会这般欢快,只怕是条狗也会唾弃的罢?可偏偏自家公子还这般乐此不疲,每日到这济世堂里守着,没有一丝疲倦。
褚昭钺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手下心中腹诽,甚至将他比作了那摇尾撒欢的忠犬,他只是很满足的坐在芳华身边,不遗余力的赞美她的胆大心细:“芳华你这棋下得好,我开始还以为盛思文会坚决不从,却没想到他会乖乖听话。”
芳华笑了笑,这里头的玄妙在于她是忽然出手,让盛思文完全没有准备,另外褚昭钺也功不可没,若不是借着他的身份,盛思文焉能畏惧自己?若不是褚昭钺的功夫,盛思文又怎么会乖乖的在字据上头按手印?
一想到盛思文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芳华就觉得心里头痛快,像他这样的人渣,就该被人拿捏,让他尝尝被人钳制的滋味。她在盛府住了今日,亲眼见着盛夫人的跋扈,也听了清月清宁说盛府琐事,知道盛府最大的是盛夫人,盛思文始终被夫人压得死死的——为了荣华富贵放弃了亲情,可也活得并不痛快,也不知道盛思文有没有后悔过当年的决定。
“阿越,今日多谢你帮忙。”对于眼中全是讨好神色的褚昭钺,芳华觉得还是要适当给他奖励,不能忽略他渴望的目光。
果然,褚昭钺开心了起来,一双眼睛盯住了芳华,脸上满是笑容。
芳华叹了一口气,褚昭钺现在的神情,真跟傻子一样,伸手将他的脑袋拨转到一旁:“怎么这般模样,别老是看我,看看街边的景色。”
“看风景作甚,你这般好看,我不看你看风景,又不是傻子。”
褚昭钺嘴巴甜起来,也是很甜的,芳华微微低头瞧着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一张纸,心里甜蜜蜜的一片,不仅仅是因着褚昭钺,也是为了便宜娘——拿了这张纸给她去看,她就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