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浏阳?”可怡忽闪着明如秋水的大眼睛,望着黄浩的眼底。黄浩点头道:“是!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叹息:“自古多情女子负情郎,岂不知还有多情少年绝情女?”可怡脸色一变,霎时冰寒。“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好戏尚未开始,陈施主怎地就沉不住气了。”话音未落,从远处快步行来二人,倏忽即至。当先一位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儒生,身旁则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和尚。
“你们是谁?”可怡寒冷的声音问道。杜氏兄弟心知事有蹊跷,并不开言。黄浩有些诧异地望着可怡,平日里巧笑嫣然、温柔娴淑的她,何时却有这副脸面?
和尚眉骨前凸,眼窝深陷,一双眼睛黝黑深邃,打个佛礼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儒生相貌儒雅,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微笑道:“小和尚说不可说,那就不说也罢!”黄浩看着二人,道:“在下黄浩,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儒生肃然道:“在下毫州陈抟,小和尚来自朔北契丹部落,法名难云。”黄浩年岁不大,但自幼行走江湖,却也见多识广。闻听不由肃然起敬,陈抟初生至四五岁时,尚不能言,戏于涡水,水滨有一青衣老妪引置怀中而乳之,其后即能言,敏悟过人。及长,经史、武学一览无余,所学广博精深,世人奇之。至于,难云和尚之名,因黄浩久在中原,难识朔北之人。
难云和尚淡然一笑:“说起来,小僧与黄施主却也有些渊源,小僧的授业恩师乃是妄幻禅师。”黄浩顿时惊呼出声:“你就是大师的关门弟子?”黄浩自小师从刘杏儿,因而得知妄幻禅师。
据说佛祖释迦牟尼在少林寺面壁精修苦禅九年之久,内力所致,岩壁生像。当他涅槃之后,弟子在其打坐的蒲团之下,发现两本经书,一曰“易筋”,二曰“洗髓”。
二祖慧可禅师历时九年,终于将“易筋经”修成。之后,起始修习“洗髓经”,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精修,却是毫无进展。忽一日顿悟,将“易筋经”传于三祖僧璨后,携“洗髓经”飘然入世。
慧可禅师的再传弟子皆是游方和尚,四海漂流。后来,一分为二。一支以“易筋经”为基,主外修,传下“牟尼神功”。另一支以“洗髓经”为基,主内修,传下“四象般若功”。
妄幻禅师传承的是“四象般若功”,一生飘游不定,与世无争,尘世中无人识荆。机缘巧合,无意间在明教手中救下刘杏儿,竟自坠入红尘。十余年前,妄幻禅师为除心魔,远走渤海,据凤凰山石窟苦修参禅,并收下一名契丹族弟子,取名难云。临终前,命弟子远赴蜀中,探访刘杏儿,却不知刘杏儿已于一年前,先他而去。
难云和尚脸显凄苦,道:“师父已于半年前圆寂。和尚此来,只为了结他老人家多年的夙愿。师父此生无牵无挂,唯一乱其心神,扰其修为者,唯刘施主与黄施主。”妄幻禅师虽与黄浩一面之缘,却心生异象,耿耿于怀,无法物我两忘。
突然,一声脆锣,四下里涌出无数官兵,将岳阳楼团团围定。当先之人,正是岳州刺史邓进忠。可怡眼睛一亮,手腕一翻,掌中寒光一闪,一柄二尺长的匕首,刺进了黄浩的前胸。可怡一击得手,身子倒纵而走。杜氏兄弟同声低吼,两人四掌,拍向可怡。陈抟、难云一惊之下,也是同时出手,攻向可怡。可怡在四人的夹攻之下,花容失色,避无可避,不由闭上了妙目。
黄浩变生肘腋,胸口剧疼,瞥眼见到可怡腹背受敌,命在旦夕,不由一声叹息,长剑出手,剑光点点,分刺四人。四人见他剑法精妙,无暇伤敌,各自跃开。饶是邓进忠武功精湛,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这四人无一不是江湖中一流的武功高手,即便自己全力施为,亦不可能全身而退。
“为什么?”黄浩左手捂住右胸的伤口,右手长剑柱在地上,凝望着可怡问道。可怡在临刺下之前,心生犹豫,心知黄浩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看着他胸口的鲜血,紧咬了一下红唇,轻声道:“我姓邓。”黄浩如梦方醒,一丝苦笑,挂上唇间,英俊的玉面,瞬间煞白。
湘阴邓氏乃浏阳土豪,光启二年(886年)因原岳州刺史杜洪据武昌,邓进思、邓进忠兄弟遂起兵攻陷岳州,十五年来,厉兵秣马,欲与天下英雄争锋。
岂料,不知从哪冒出一股人马,竟在岳州境内风生水起。邓氏兄弟遣人探闻,方知乃黄浩所为。于是,邓进忠小女邓可怡自告奋勇,前往打探虚实。一来二去,竟与黄浩相恋。当听闻“浪荡军”攻陷了浏阳,不仅诛杀了自己的大伯邓进思,还毁了自家的祖业时,邓可怡就已经起了杀死黄浩之念,尽管黄浩并未参与攻打浏阳的战斗。但当她真的要刺死黄浩时,一缕柔肠百结,竟难下杀手。
“可怡!回来!”邓进忠疾声呼道。邓可怡望着黄浩,欲言又止。黄浩虚弱地道:“你走吧!我不会杀你!”邓可怡一步一回头地走到了父亲邓进忠的身旁,泫然欲泣。陈抟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刺史大人不会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为难我们吧!”
邓进忠冷冷一笑,道:“不妨告诉你们,浏阳本刺史已经拿回来了,一帮乌合之众,也想成事,简直是痴人说梦。”黄浩面如土色,顿时昏厥过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