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吴绍霆都很忙碌,从码头返回之后,他在都督府给陈炯明和关仁甫安排了临时住所,又让他们好好梳洗打理了一番。吃过午饭之后,他便与二人详细谈论了革命粤军第二师这十个月的历程。
陈炯明和关仁甫轮流讲述了出征到败北的整个过程,吴绍霆很少打断他们的话,大多时候都是默默的倾听。到最后叹道黄兴丢下部队离开南京时,这个话题让气氛显得尴尬了不少。
关仁甫叹了一口气,忧虑的说道:“黄师长并不是不负责任,我们进攻徐州的时候,黄师长每天都坚持在最前线,他一直心怀着对革命的信心。只是到后来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况,让黄师长心神不宁,甚至动摇了他一开始的雄心壮志。”
吴绍霆注意到关仁甫用了“可能”这个词,他表情保持着平静,心中却有一种伤感。
陈炯明看了一眼吴绍霆的脸『色』,接过话来说道:“克强先生选择出走,其实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被迫之举。当时全国讨袁的形势正处于低谷时,整个局面十分不利,面对当时的困局,克强先生实在找不到出路,所以才出此下策。”[]1908大军阀310
吴绍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克强先生的为人我是深知的。只是,纵然我不责怪埋怨,可是下面那些人很难释怀。克强先生是以湖南人的身份领导我们粤军,结果却把部队给丢了。只怕日后很难再取信我广东同仁。唉!”
陈炯明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该作何续话。
关仁甫思索了片刻,又道:“其实,黄师长一开始不是很赞同这次讨袁之役。孙中山以宋循初先生遭遇行刺为导火索,又以袁世凯独裁专横为理由,这对克强先生来说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循初先生遭到行刺也不是第一次了,幕后凶手不一而论,好在以前大多化险为夷。这次循初先生遭遇行刺只是受了点伤,并无大碍。克强先生一直认为当依法追查凶手,而孙先生却主张武力讨伐。说到底,克强先生与孙先生的意见还是有矛盾的。”
陈炯明听到这里,下意识向关仁甫使了一个眼『色』。
关仁甫怔了怔,随即收声不再多说下去。
吴绍霆自然捕捉到了两个人的细末环节,他看得出陈炯明同样知道黄兴与孙中山之间的矛盾,但是陈炯明为了顾全大局,不希望自己看到革命阵营的裂痕,所以才阻止关仁甫谈论这件事。
可是陈炯明并不知道,要论其对黄兴和孙中山关系的理解,吴绍霆比他们二人更加透彻,他可是亲自去过上海救下宋教仁的。
他没有刻意去拆穿这件事,反正事情已经过去,黄兴为什么丢下部队不顾而只身出走,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
“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了。克强现在在日本,有机会应该跟他联系。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坚定不移的好伙伴、好战友。”吴绍霆说道。
陈炯明和关仁甫相继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震之,如今粤北战事进展如何?若是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我们一定在所不辞。”陈炯明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们刚刚归来,先好好休息一阵再说。粤北那边情况还算明朗,现在最关键的是该如何打破江西和福建的威胁。不过这些事你们也不用『操』心,我身为一省都督,自然会带领全省打好这一仗。”吴绍霆颇有气势的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陈炯明微微叹了一口气,用一种踌躇的口吻说道:“有一些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吴绍霆笑道:“竟存,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直说吧。”
陈炯明于是说道:“其实在南京的时候,克强先生一直在担心一件事,他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战争容易挑起却不容易结束,真不知道这场战争要怎么样才能走到尽头。当时我没有多想,可是今天我偶然联想到了我们广东省的情况,不禁有些感慨。自广州首义以来,省内战事接连不断,到今天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越演越烈,真叫人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