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这话说的,可谓实实在在的不敬,哪儿疼戳哪儿,哪里还有丝毫“贤名在外”样子?
老宫女昏花的老眼中,有怒色一掠而过。
然而她身为老太太的体己人儿,最明白这种时候该怎么表现,只能不疼不痒地答一句,“殿下的话,我一定带到。”
事实上,她没有更好的表示方法,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尚宫头儿,在内廷的地位,别说跟魏岳、宁致远或者范含这种监司比,甚至比奥斯卡都略有不如。
她是强在近身服侍老太太,这就跟长的司机一个道理,她随便个火儿,魏岳都得跪。
然而,这威风在内廷好用,出了内廷就稍微差一点,毕竟太皇太妃并不怎么干预朝政。
遇上襄王这种宗室,那就要看情况,目前英王已经不怎么买朝廷的账了,她的威慑力就降到了最低,人家是有封地的主儿,愿意理她就理,不愿意理,她也没辙。
若是她敢假借老太太的名头威,英王一刀斩了她都正常,你只是一个区区的尚宫,我可是堂堂的皇族亲王。
事实上,以前她也没有对内廷之外的人过脾气,谁惹了她,她会不着痕迹地在老太太耳边吹风,这才是本分——老太太贤名在外,自然不能容忍身边的人胡来。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变相地威胁对方——我会把你的话报上去的。
不过英王吃不吃这套,那就难说了。
果不其然,英王就当没听见一样,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诸位原来一路辛苦,吃了饭再走?”
这就是撵人了——你不吃饭就走,我也无所谓。
替天子宣旨的内廷中人,何时遇到过这样的待遇?
多数接旨的人,不敢请宣旨太监吃饭,但是打赏肯定不会少了,至于说撵人走,谁敢?
然而这一刻,宁致远和老宫女涌上胸口的并不是愤怒,而是一股凉气:英王这是……真的要撕破脸了?
两人此来,就肩负着试探、威胁、安抚等多重任务,眼见英王油盐不进,就知道这边的怨气大了去啦。
宁致远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他笑着一拱手,“那就叨扰殿下了,对了,听说李永生在王爷这里,我许久不见他了。”
“他在破阵的时候受伤了,”英王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目前在静室养伤,本来是不宜打扰的……宁御马一定要跟他说话,那我就着人通报。”
宁致远当然不想被扣上“扰人疗伤”的帽子,于是眼珠一转,“伤势如何?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伤得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英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他跟道宫中人在一起,这种事我怎么好多问?”
“那……”宁御马皱一皱眉头,然后就笑了起来,“那我等他几天好了。”
你好歹也是御马监的监司,真有那么闲吗?英王心里生出点不耐来。
“你这不是诋毁人家小李吗?”就在此刻,门外走进来个小老头,“人家战斗中晋阶了,哪里来的伤势?”
宁致远和老宫女见到来人,齐齐就是一礼,“见过老供奉。”
英王很无奈地看着无心真君,对于这个戳穿自己的家伙,他也没办法生气,只是勉力笑一笑,“原来是在晋阶?我听说他一入静室就不出来了,还以为伤势很重。”
这也是胡说八道,李永生晋阶的时候,是有知见帐异象的,怎么可能瞒得过人?
不过这种谎言,明显是一个台阶,没谁会傻得去戳穿。
“呀,这家伙居然晋阶了?这是……司修了吧?”宁致远一脸的兴奋,“让我想想,送他点什么,唉,出来得匆忙,这该……对了,我带了两块灵石。”
灵石是比灵谷还要珍贵百倍的好东西,一般人就算得到也保不住,襄王向英王道歉,也不过是赔十块灵石——要知道这可是亲王之间的矛盾。
见他这么说,英王也没辙了,于是着人去请李永生。
他本来不想让双方见面,不过转念一想,李永生已呈一飞冲天之势,又跟道宫中人交好,自己如此阻拦,没准做了恶人。
李永生很快就赶了来,而且是单身来的,张木子等人对于见宁致远并没有什么兴趣。
宁致远留下吃午饭,老宫女见状,也留下叨扰英王一顿,世子作陪了这顿午饭。
午饭结束之后,老宫女启程走人了,宁致远则是扯着李永生喝茶。
两人选了英王府花园僻静的一角,前方是小桥流水,左右是红花绿树,不远处还有一座假山,风景着实诱人。
当然,僻静一词,说一说就好,虽然宁御马的随员在周围围了一个圈,但是很显然,不止一个人在关注着他俩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