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离单身宿舍不远处的熊猫馆内,影影绰绰,窸窸窣窣,深更半夜的显得极为诡异。兽舍里坐了头皮毛泛黄的老熊猫,一边重重地咳嗽,一边不忘往嘴里塞着竹子。月光下,它的影子拉得老长,看起来像是巨大狰狞的怪兽。
“园里不景气,生意忒难做了。今天又是没人骑我,就一个小姑娘拍了几张照,草料钱都不够啊。”月光不及的阴暗处,立着两大两小,四个模糊的黑影。那最大的黑影,苦笑道:“老胡是越老越抠门,现在零食也不肯给了。还好,马瘦毛长蹄儿肥,儿子偷爹不算贼,我这还有几颗从他兜里顺出来的糖,你们谁要?”
“认贼作父好些年,你有点骨气没?!”另一个大黑影愤怒地咆哮着。
“我这一世本来就是他接生他养大的,怎么认贼作父了?”先前的黑影嘎巴嘎巴嚼着糖,恨恨道:“你个大虫不愁吃不愁喝,养得跟傻狍子似的,你们公子哥哪里知道我们劳动人民的辛苦?”
“大圣,要不您来颗?”先前的黑影换了语气,略带谄媚地笑道。
一阵沙沙的剥糖纸声响起,个头小些的黑影嘬着糖,口齿不清道:“好了,都别吵吵了!言归正传,近几年咱们是江河日下,娶得起媳妇,嫁不起闺女,解决了添丁进口,才是解决了根本问题。”
“都看看大侠的处境吧,这么大岁数一身的病,园里可供血继的异性熊猫也都被卖去了野生动物园。再这么下去,他这一脉的妖王血嗣真要断绝了。我认为,除了提前唤醒吾主,别无他路……”
“大圣莫急,且三思而后行啊!若是出了差池,我等浑身长满了脑袋,也赔不起这捅破天的祸事!”那咆哮的黑影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苦苦规劝道。
另一个最小的黑影声如稚童道:“哎,左右不是,真丧气!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该跟青狼他们一起出去闯闯,总好过困在这鬼地方坐吃等死……”
哼!兽舍外传来一声冷哼,从栅栏外走出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赫然正是萧洒的宠物犬悠悠。那小狗口出人言,讥讽道:“孽障们,竟听那猴头蛊惑,把算盘打到了吾主身上!劝你们莫作自寻死路的念头,我不介意再多几颗妖王内丹。时间不早了,不想惹麻烦的话,都各自回去呆着去吧……”
话音未落,半空中突然迸现出一阵炫目的金光。兽舍的阴影处瞬间被照亮了,里边是一个比汉堡夹着大葱去涮火锅还奇怪的组合。一只肺痨鬼似的熊猫,一匹瘦骨棱棱的老马,一头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一只刚及人膝的企鹅,以及一只瘌痢头的猴子。
小狗悠悠直勾勾盯着那道金光投射的方向,心中暗一盘算,浑身上下激灵灵打一冷战,猛然察觉到一丝与灵魂契合的强大气息。一时间脸上似惊似喜,百转千回,竟比人类表情还复杂。不待多想,便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般朝单身宿舍奔去。
瘌痢头棋子抿着口中的糖,心里比嘴里还甜,凝视着悠悠奔去的方向,双眼带着笑意,朗声道:“哈哈哈,真是精彩啊!小的们,看到狗东西的反应了吗?现在还有人质疑我之前所说的吗?这一次,吾主会明白谁才是最为他着想的,谁才是最忠诚于他的仆人。”
……
卧室里罡风阵阵,呼喝连连。钟晓轮面对着萧洒的步步紧逼,渐渐有些落于下风,左支右绌,素手连挥,打出一串熠熠炽炽的雷火。
那雷火只豌豆大小,内里氤氲着一点五色毫光,一沾上萧洒身体便无声的爆开。空气中一阵剧烈的震荡,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强压把室内家具摆设碾得稀烂,散落得到处都是。
萧洒却不以为意,仿佛是傲立于枪林弹雨之中的变形金刚,身形只是稍微晃了晃,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几个起落来回,便把钟晓轮逼进了墙角。萧洒嘴角微微上翘,咧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伸手扯下绕于自己肩腹之处,如附骨之疽般不断撕咬的火龙。细润光滑的双手在熊熊烈火中,染得如血玉一般。大手交握于一处,只是一揉,像玩橡皮泥似的,把火龙捏合作成了球形。
钟晓轮心神巨震,喉头一甜,檀口微张,呕出一口心头热血。萧洒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抬手将火球朝她扔了过去。一阵热浪袭来,钟晓轮条件反射般一偏头,火球擦着她的耳朵飞了出去。猛地撞上身后墙壁,顿时火星四溅,竟又是被打回原形,重新化为七宝金轮,一大半没于砖石之中,轮面颤巍巍的剧烈抖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铮铮之音。
晓轮无论是反应,还是动作速率明显差了萧洒一大截。就在她鼻端刚刚嗅到青丝被烈火燎过的焦糊味之时,萧洒已经合身扑上,如野兽扑食般,四肢压在她肘膝关节之处,一俯身张口便咬住了她的粉颈。
想象中鲜甜的血液滋润舌尖的情形并没有出现,着口之处如生铁般坚硬冰冷。萧洒口中发出懊恼的咆哮,余光觑见晓轮脖子上覆盖着一层鱼鳞状的肤甲,竟是硌得牙齿生疼。
钟晓轮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两人脸贴着脸,呼吸可闻。只见萧洒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色,似乎连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是白色的。晓轮心中一软,如放弃了抵抗一般,柔荑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悲苦爱怜之色,整个画面就如佛女献身僵尸般诡异。
就在这时,天空中降下一道金色的光柱,透过房顶直直照在两人身上。萧洒只觉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从嘴上传来,直接把他掀了一个跟头。金光如乳燕投林般,尽数汇入了钟晓轮体内,她眼中的情感色彩顿时一扫而空,如神佛般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