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自然清楚这件事,毕竟自己带人去捡了两次,本来还完好的茶籽就不多,基本上都让自己这两次给捡完了。带千夫长进去的那一次,虽然将所有的茶籽不管好坏都捡完了,可那也没捡出来多少,挑不到好的自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咧?”顾盼儿反问。
千夫长看了一眼李师长,见李师长没有说话的打算,便再次说道:“我等这一次前来,其实有两件事,一件是给顾夫人带来嘉奖的,第二件事则是想办法将这茶籽树移植一部份,毕竟这茶籽需要用到的地方太多,特别是南方那边。”
顾盼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茶油树花开的季节,移植的话不太好,而且从这里移动南方路途遥远,估计还没有走到南方就能当柴火烧掉了。”
深山里的那片茶油树林是什么品种,顾盼儿倒是分辩不同来,只认得它是茶油树罢了。不过听说茶籽的成熟期很长,基本上需要一年的时间,深山里的那些茶油籽却是在六月时完全成熟,并且还落到了地上。所以肥沃与阳光充足是一回事,品种又是另一回事。
千夫长闻言惊讶:“九月开花?”
顾盼儿点头:“茶油树一般十月开花,不过我上次经过那里的时候现,已经长了花苞了,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开花了。”
茶油花很香,若非他们提起,顾盼儿还没想起这事。
不等他们问话,顾盼儿又说道:“如果我没算计错的话,那里的茶籽应该是五到六月的时候茶籽成熟,你们可以到那个时候过来,现在就免了吧。”
李师长却对茶油树有所好奇,说道:“既然赶上了开花时节,自然要去看看,听说你对那一片很是熟悉,便让你带路进去可好?”
顾盼儿指了指院中的稻谷:“正是丰收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将稻子收回晒干,否则等到下雨或者是霜降,就不太好了。若是你们可以稍等两三天的话,带你们进去倒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不能的话,我也只能说抱歉了。”
这乡下妇人果然很虎,面对堂堂一师长也敢提意见,李师长心想。
“没事,不就收稻子么?这事老子手下这群兵蛋子会干,要不要老子下令帮忙?”李师长心底下好奇这乡下妇人能虎到什么程度,敢不敢开口让帮忙。
顾盼儿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要是你们早来两天,还真就让你们帮忙了。可惜我们家的田也不多,跟我娘家的合起来也不过才七亩,今天忙活这一天就差不多全收完了。”
“才七亩?”李师长听着一愣,脱口道:“你们家咋那么懒?”
就大司农那老匹夫,每次让帮忙干活,这亩数可都是用百来算的。这太平年间兵蛋子也没啥事干,上面那群瘪犊子天天唠叨着说兵蛋子们吃得太多,这要不去干这活,上面不知道又会克扣成什么样子,所以哪年农忙的时候兵蛋子们没累得跟狗似的?
这七亩相对于几千上万亩来说,实在是忒少忒寒碜了点。
顾盼儿闻言嘴角一抽,就这三亩水田她还不乐意干呢,不过顾盼儿是绝逼不会承认自己懒,而是说道:“我娘家那是刚从老屋分出来,就分了这么四亩水田,还是去年开荒出来的,咋地?看不过去,看不过去的话你往村子南边瞅去,那边可是有不少能开荒的地方,你去给开去,你开多少咱就干多少!”
不过说话回来,好像这会正是开荒的时候,不知包子爹娘怎么个打算。
李师长抽搐着嘴角道:“你可以当老子啥也没说!”
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偷懒,谁他娘的有病才会去开荒去,就算自己乐意干,也得身后这五十个兵蛋子乐意干才行。别看现在都人模狗样的,等没外人的时候,这群兵蛋子不造反才怪呢!
千夫长汗滴滴地提醒:“师长,小心形象,来的时候将军可是警告过的。”
李师长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任务在身,顾盼儿这么一说他正好有借口留下来,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没事,别说两三天了,就是时间再长点咱也能等,你们先忙活,这丰收要紧。”
一官兵上前,挤眉弄眼:“师长,那脱谷机好玩不?让咱们也玩玩呗?”
李师长闻言瞥向千夫长:“这事你来说!”
之后李师长又朝这大院子看了看,现这大院子大是挺大的,就是屋子不忒多,自己这五十多个人想要留在这里不太容易。若是回县城又远了一些,住在镇上又显眼了一点,不自觉地就打起了这大院子的主意。
那池塘边上的回廊就不错,打地铺的话,五十多个人足够住了。
千夫长跟顾盼儿提了一下官兵们想试一下这脱谷机,顾盼儿不曾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不过将丑话说在了前面,说这些官兵们要是打谷子打得跟李师长似的,非得让他们用撸的,一粒一粒给撸干净了。
千夫长听得直冒冷汗,赶紧提醒那群官兵们去了。
之后顾盼儿便让打稻子的人歇了下来,让这群官兵们上去‘玩’去。
这群官兵乍一看个个雄赳赳的,个个气势不凡,可这一分散到两台机子那里,顿时就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直闹个不停,就差没干起架……不对,已经有干起架来了的。
有人正在打着谷子呢,边上就来了一脚,把人给踹飞了自己顶上。被踹飞的又骂骂咧咧地挤了回来,挤不过干脆也下脚,将旁的给踹飞出去……
顾盼儿看得无语,干脆懒得看了,想着要不要去拉稻子回来。
“你们玩,我去拉稻子。”顾盼儿看这群官兵还算挺和气的挺接地气的,不像那种鼻孔朝天那种,便放心许多,不打算留在这里盯着他们。
千夫长一听,连忙道:“这奖赏还没给你呢!”
顾盼儿回头歪着脖子问道:“啥奖赏?”
千夫长看了看李师长,见李师长正盯着回廊,没有丝毫要说的样子,便自己道了出来:“这奖赏是大司农给的,说免除你们家十年的田赋。”说完后千夫长突然想起顾盼儿家只有三亩田,就算加起娘家的也不过才七亩田,顿时就有些尴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顾盼儿挖了挖耳朵:“就这些?”
千夫长不好意思道:“对,就这些。”
顾盼儿白眼一翻,牵起牛绳就走:“什么破奖赏,留给你妹玩得了!”
千夫长眨着无辜的眼睛,心道我娘都生的带把的,没有妹子啊!
顾盼儿刚出到门口便遇到赶回来的司南,与司南一同回来的还有三丫,顾盼儿顿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这蛇精病就跟牛皮膏药似的,没事就粘着三丫,也不瞧瞧俩人站在一起相不相配。一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蛇精病,一个是土里刨食相当接地气的小村姑,怎么看都不像能走到一块的人。
司南一看到顾盼儿,顿时头就大了,道:“我说黑妇,你怎么可以将这脱谷机的事情推给本公子呢?这脱谷机明明就是你先想到的,本公子只是帮个忙替你做出来而已,你这是……”
顾盼儿反问:“这脱谷机是你让人做的不?”
司南愣愣道:“是啊,刚本公子有说了。”
顾盼儿便道:“既然是你做的,那不找你找谁?反正这玩意若你不做出来的话,就不会存在!这事跟老娘没关,你要是敢扯到老娘身上,老娘非得把你腿打断了不可。”
司南不免苦笑:“这你把本公子的腿打断也不行啊!这事若有欺瞒,仅是传到大司农那里还好说,若是再往上那便是欺君。毕竟脱谷机这一事可大可小,你可能不知道,光是茶籽一事,已经传到了当今那里,再有这脱谷机……”
顾盼儿挥手打断:“反正跟老娘无关!”
司南立马就黑了脸:“与你无关,难不成与本公子有关?”
顾盼儿扭头幽幽地看了司南一眼,道:“还真与你有关,若是这脱谷机传出去与老娘有关,老娘就不让你老娘好过,你尽可试试看!”
“你,你,你大爷的!”翩翩美公子司南也爆粗了。
对于司南爆粗,顾盼儿表示,总算接地气儿了。
之后顾盼儿又扭头看向三丫,问道:“割稻子好玩么?”
三丫眼内亮光闪闪,道:“不好玩,不过看到自然稻子长得那么好,割起来特别有劲儿。大姐这是打算去拉稻子吗?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帮你抱一下稻子啥的。”
这或许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顾盼儿想起村里头忙活着收稻子那些人,似乎那些人的脸上也是充满了丰收的喜悦,跟三丫这表情差不了多少。再往深里头想想,似乎也挺值得欢喜的,毕竟这丰收表示着往后长达一年的时间可以多吃一点,可以填饱肚子啥的。
不过这种丰收的喜悦,顾盼儿心知自己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先这所谓的大丰收在顾盼儿看来,差了不止一腥半截,而是差得老远了。
再且顾盼儿并不担心自己会饿肚子,哪怕是再次大荒,深山里头也照样有吃有喝的,只要自己不犯懒,怎么也饿不死。
“你甭去了,进去歇会吧,爹娘都在里头。”顾盼儿不打算让三丫再去忙活,反正这田里面已经不少人在忙活,不差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况且这稻子就算今天割不完,那还有明天呢,这老些人两天绝对能忙活完了。
见顾盼儿拒绝,三丫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听话地进去了。
本来三丫是不打算回来的,因为司南说了一句‘你大姐可能要你帮忙’,三丫犹豫了一会儿才跟着回来,没想到刚回来就见到顾盼儿出去。这自然而然地就对司南有了些意见,进门前还瞪了司南一眼,责怪司南胡乱说话。
司南回了三丫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心里头不以为然,生气就生气呗,这田里头的活计多累啊,都忙活了半天了,也该回来休息了。
刚一进门司南就看到了李师长,从其穿着上可以看得出来是这群官兵的头。在和平年间,这种官兵的地位看似很高,事实上却显得有些尴尬,一直被朝中那群文官视为吃白饭的,很多时候也要从事很多与劳务有关的事情,否则很容易被克扣粮草。
这种情况司南的舅舅南风有说过,司家也没少私底下给南风手下的兵将捐赠。
“司大公子!”李师长一眼就认出司南来,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在下姓李,常听南风副将提起过您,您最近可安好?”
司南先是愣了一下,猜想可能是自己舅舅手底下的将士,便点了点头:“,挺好的,听黑妇说你对这脱谷机感兴趣?”
李师长点头:“看起来挺好用的!”
司南便笑着道:“这自然是好用的,才打造出来没多久,正打算往我舅舅那里送上一台,既然你已经来了,到时候这护送的事情就交给你好了。”
李师长听着眼睛一亮,立马点头:“这个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
司南又道:“这是何人制造出来就不要提了,那想出这脱谷机的人不愿意让人知道是她想的,只把图纸交给本公子,让本公子全权负责,所以不管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本公子罢。”
李师长闻言再次点头,态度又再恭敬了一些。
“你带来的人不少,打算住在哪里?”司南又再问道。
“这不还没想到要住哪嘛,昨个儿住在县城里客栈里头,今天一早就把房子给退了,然后就直接到了这里。”李师长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又将视线落在那回廊上,觉得那个地方实在挺不错的,要不要跟这司公子提一下?
来之前就听将军说过,这司公子就住在这家,听说是养病什么的。
虽然听说那个顾夫人很厉害,可李师长认为就算再厉害,这顾夫人也得听司公子的才是,毕竟这司公子不说是大司农,就是当今也要给一分面子。
司南见李师长盯着回廊看,又想到这些士兵们平日里的作风,顿时就好笑道:“你不会是想在那回廊打地铺吧?”
李师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真就那么想的,让司子见笑了。”
司南笑着摇头:“这事估计你还是甭想了,不如趁着天色还早,赶紧派人到镇上找个地方,又或者到村长那里瞧瞧。住在这里可是不现实的,那黑妇可不跟本公子那么好说话。要知道就是本公子那些家丁,到时候忙完了也得就着夜色赶回去,别说你们这么一大群人了。”
李师长听得直打愣,脱口道:“司公子还怕那妇人?”
司南摸了摸鼻子,略为尴尬地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本公子还真就怕这黑妇,可不敢得罪她,所以你也小心一些为好。”
这事实让李师长大跌眼镜,司公子在这里竟然还说不上话。
那黑妇真就有那么可怕?李师长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司南见李师长一副不信的样子,不由得提醒了一句:“想要试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试探之前,你要先写好遗书,免得你那群士兵冲动之下也赔了进去。”
李师长顿时冒汗,同时心里头更加的好奇,可谓痒得不行了。
司南对这李师长不太了解,只是对南风手下的兵的习性有一些了解,都是一群争强好胜的家伙,越是不可能就越想尝试。所以刚提醒完了以后司南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提醒的好,不过转念一些,又懒得去理会这件事了。
这李师长喜欢作就作去呗,能给那黑妇添点堵貌似也不错。
而千夫长可算是比较了解李师长的,想到顾盼儿的厉害,千夫长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师长可能有所不知,这顾夫人家中的那头大黑牛,可不是什么家养的牛,而是从野牛群里头抓回来的牛王。那牛王可是相当厉害,身上驮了三千来斤的东西,照样跑得嗖嗖的,一点也不像吃力的样子。”
这牛拉东西拉个两三千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后面还有辆牛车在承重,拉着走不是什么问题。要换成是在平地,就是人也能拉一两千斤的东西。可这驮在身上的话,就不一样了,那得多大的力气才行?
“你在开玩笑的吧?”李师长表示不信。
千夫长不由得将自己见到的说了出来,说得一脸的认真,无半点虚假,也没有将事实夸大,就算是这样也让李师长很是吃惊。之前不是没有见过那头牛,当时只是觉得大了点,并没有注意到那头牛有什么不同,听到千夫长这么一说,李师长倒是对那头牛起了兴致。
这边李师长对大黑牛起了兴致,那边顾盼儿却在琢磨着要不要去弄个好木犁回来,并且还不是单犁那种,至少要弄成四排犁,就跟前世自己看到的那种耕田的机器一样,开过去以后就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