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周氏又看到顾大江,三角眼微闪了闪,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眼中恨意难消。若然细看,会现周氏虽然是看着顾大江,可这恨意却非针对顾大江。虽然周氏对这大儿子也算不上是顶好的,但在四个儿子当中也是最好的一个了。
毕竟自个亲手带大的,跟别人带大的就是不一样。
可现在看到顾大江瘫痪在这里,胳膊连动一下都费劲,周氏这心里头就很不是滋味。难道这大儿子真是烂命一条?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可自己明明在这大儿子一出生没多久就抱去给半仙算命,那时候算的明明就是富贵命……
若然顾大江没有残废,周氏还会一直相信半仙说的,可如今连周氏自己都怀疑起来。
可越是怀疑这心里头就越恨,觉得大儿子原本是有富贵命的,肯定是被三儿子顾大河给抢了。至于老爷子顾全福所说的,周氏是一句也不乐意往心里头去,可这越是不乐意往心里头去,就越是容易惦记着。
老爷子曾说家里头进了扫把星,要不是门口一直有老三一家子在挡着,家里说不定早就霉运当头啥的。这还真不像是空口说的,毕竟自打这老三一家搬走,家里头就这事那事的,没几天消停的,周氏都感觉自己比以前遭心多了,也老了许多。
可家里头会有谁是扫把星?
周氏第一眼看向胡氏,胡氏正哄着孩子呢,见周氏的眼神古怪,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抱着孩子扯了一把顾来金,然后一声不吭地出了祠堂。
胡氏走了以后,周氏又将视线落在柳氏身上,柳氏也被瞅得莫明,这会儿子也闹腾得厉害,一会儿也坐不住就想往外面跑,柳氏一下子抓住,儿子就往门口跑了出去,便也懒得去想周氏这眼神是啥意思,赶紧追了上去。
这俩后进门的媳妇都跑了,周氏又看向李氏,越看就越觉得李氏像扫把星。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扫把星跟老二一样,常年不在家里头,一直就在外头给人做帮工,就算是扫把星也祸害不到家里来。
可这要是不李氏,家里头就剩下一个陈氏了。
这陈氏可是自个选的儿媳妇,周氏是怎么也不乐意承认陈氏是扫把星,况且这陈氏长得看起来就挺有福气的那种,比那些干巴巴的可是顺眼多了。可这要不是陈氏又能是谁?周氏想着想着也糊涂了,总不能是自个吧?想到这立马嘴角一抽,干巴巴的身子一扭,直接就往了家。
这个家谁都有可能是扫把星,就是不可能是自己!
要是顾大河这一房还没有搬出去,周氏铁定会认为张氏是这扫把星,可顾大河这一房已经搬了出去,这日子过得不但没有窘迫,反而挺滋润的,光是那一袋银钱,就让周氏一个劲地惦记着,做梦都梦见在数银子。
周氏一路走一路想:要不去找个算命先生再来看看?
虽然老木匠狮子大开口,可顾大河还是恭敬地将人请回了家中,毕竟当时还是八岁娃子的时候,不管去到哪里都没有要,都已经三天没吃着东西了。要不是老木匠的好心收留,说不定已经饿死在街头上。
况且这卖身契一事也是周氏给整出来的,就算没有这卖身契老木匠夫妇对自个也挺好的,签了这卖身契也没让自个知道,原本是咋样的还是咋样的,一点也没把自个当下人看。
老木匠在顾大河家坐下,喝了一口菊花茶,这急上来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一点,这才一边叹气一边将自家的事情说了出来:“要不是家里头出了大事,咱也不想这样啊!这也实在是没了法子啊,你柜子哥跟木头这爷俩六天前上山砍树,正高兴找到一棵好树,可没想……”
老木匠将自个儿子与孙子的遭遇一一道来,并且说起了孙媳妇的事情,说着说着这老泪就哗啦啦地往外流着,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原来是摊上大事了!顾盼儿恍悟,怪不得要三十两银子呢。
听老木匠这口气,似乎这银子也没多要,毕竟那孙媳妇要的就是三十两银子,而老木匠开口也是三十两。事情真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老头子也算是个实诚的,估计也是没有了办法。
毕竟那木匠跟小木匠要是还能治,估计乐意借银子的也是有的,可这爷俩看着偏偏就是没得治了的那种,大伙也担心这银子借出去能不能还回来,自然乐意借银子的也就少了。
老木匠自个也说了,这银子借了估计是还不清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让顾盼儿好奇的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不都挺保守的吗?为一句谣言去上吊的大有人在,这小木匠媳妇又是咋个回事?肚子里都揣着个娃子了,竟然还想抛夫弃……杀子然后回娘家去,算不算是这个时代中的一个奇葩?
又看向哭得稀里哗啦的老木匠,心想这老木匠家世代单传,为了这还没出生的重孙子,老木匠也算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顾盼儿倒不怕这老木匠耍赖,毕竟这卖身契还在自个身上呢,这老木匠瞅着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且也没有逼着包子爹一定要拿出银子来。瞧这样子是乐意给银子就给银子,要是不乐意给也不勉强的意思,看着倒是让人心里头舒服一些。
就是不知道这木匠跟小木匠伤成什么样子,还能不能治。
张氏原本也是怨顾大河的,可这会知道周氏不止能狠心把孙女卖掉,连儿子都能狠心卖掉,自个就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毕竟这丈夫也是可怜的,这会心里头不定得多难受呢。又想到俩被卖的闺女,张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还愣着干啥?你那袋银子与其给了那些狼心狗肺的,还不如拿来帮老师傅一把呢!”要是换作是以前,张氏可不敢在顾大河面前这样说老屋那边的,可今个儿乍一听到这么的事情,张氏这心里头就憋足了一口气。
顾大河下意识想要反驳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虽然自个不乐意承认,可事实还真的就是狼心狗肺,自认为就算是自个打从卖了那天开始,对老屋那边都是尽心尽力的,掏心掏肺的,可结果呢……
自个被卖了不说,就连俩闺女也被卖了。
“师傅您等着,咱现在就去给你拿银子!”顾大河一咬牙,立马就转身进了屋子,这三十两银子是挺多的,要不是因为这大冷天种了菜,家里头说不定连三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这拿了三十两银子以后,顾大河犹豫了一下,又添多了一两银子。
还没从房间里头出来呢,这边张氏就将顾盼儿拉到一边去,小声问道:“大丫啊,咱们也不知道你有多少能耐,就想问问你,这老师傅家的爷俩你能不能治。这瞅着也怪可怜的,光给了银子也不顶事,要是能把人给治好比啥都强。”
张氏想到顾大河那会腿断,这才断一条腿呢,自个就跟天要塌了似的。这老木匠家那是一个断了两条腿,一个则是脊梁骨都断了。
“这断腿的应该能治,不过这脊梁骨断了的却不好说,要是当时送过来的话至少有五成的机会,现在还没超过七天,说不定还有两成的机会,超过七天了的话我是怎么都没有办法了。”顾盼儿本来不想应的,毕竟这是给自己找麻烦,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偶而也做做好人罢,毕竟也老听这对包子爹娘说这老木匠是个好人。
坏人就罢了,好人救救也无妨。
张氏听着果然眼睛一亮:“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强,不说能把人治得多好,好歹能自个打理自个,能吃能喝的,这老师傅俩口子也能省心许多。”
顾盼儿闻言瞥了一眼张氏,心想这要求倒是不高,要做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吧,不过我懒得出门,这人要治的话就弄到咱这里来。”顾盼儿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记得低调一点,这种烂好人做一次两次就行了,多了你就自个揽身上去,可别来烦咱!”
张氏闻言嘴角微抽,打从心底下想不明白,这大闺女有这本事为啥就是不乐意给别人看病啥的。要说她不喜欢吧?可这天天采药炼药的,就没几天是歇着的,不为了给别人看病的话,弄这老些药来干啥呢?听三丫说那药房的柜子里头都摆满了药瓶子,里头可是装了不少的药。
不过张氏这会也没空去想太多,见到顾大河出来,赶紧就将顾大河拉到一边去,将自己刚才跟顾盼儿说的事情又说了出来。
顾大河听着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咱咋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张氏白眼:“这会知道也不晚,一会你跟老师傅说说。”
顾大河狠狠地点头,刚拿银子的时候他也在愁着呢,这银子再多这人要是治不好,再多也是个屁味啊!况且这银子还不多,给了老木匠那孙媳妇就没得剩了,这会那爷俩还得买不少药,这多给的一两银子也是杯水车薪啊!
担心老木匠多想,顾大河先是将装银子的袋子往到老木匠的手中,然后才说道:“想必师傅也知道咱这腿以前断过,而且还断过三次,那会这腿都烂了,就是到了县城里头,那些大夫也没辙,锯了的话说不定还能活命,要是不锯掉就只有死路一条,可你瞅咱现在,这腿好好的,跟正常人也没啥区别。”
这说着,顾大河还站起来走了两圈,这腿瞅着还真挺正常的。
老木匠这才想起这事,可也担心自己想多了,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几天一连遭受了不少的打击,老木匠这心里头也不敢有多大的希望,嘴里头哆嗦着:“这这这……”却愣是啥也没说出来。
顾大河又坐了下来,接着道:“师傅要是信得过咱,就把柜子大哥还有木头送咱家这里来,咱……咱有认识的人给治。虽然不能敢包能治好了,可这试一下也总是好的。不过这事师傅可不能对外说,咱……那大夫不是个好说话的,你这要是一往外说,她不定就不给治了!”
“这,这能行吗?”老木匠一脸希冀。
张氏也劝道:“这不试试,谁知道呢?”
顾大河跟着点头:“好赖也得试试,好歹有点希望不是?”
不得不说顾大河说得很有道理,这要是不试试的话,老木匠这心里头还真放不下,再怎么地这心里头也是抱了点希望,于是咬牙点了点头:“这咱回去就立马把人送过来,不过咱得说好了,这大夫你得帮忙请啊!”
顾大河拍了拍胸口:“这没问题!”
这大夫就是自家大闺女,还能请不到不成?不由得瞥了一眼顾盼儿。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这当爹的当着闺女的面在外人面前说闺女的坏话,还一点都不心虚,也真是够了!
老木匠听着也坐不住了,赶紧跟顾大河告辞回去,想早点把人给送过来。
张氏想着这老木匠家里头也没啥人,估计不太好把人给搬动,便让顾大河也跟着回去,顾大河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坐上老木匠的牛车跟着一块回去了。
由始至终顾清都没能说上话,此刻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便打算回去念书。毕竟三月很快就到,顾清担心自己书念得不好,到时候没办法过这童生试,现在每时时刻对顾清来说都十分的重要。
“走吧,一起回去,我吃完午饭再过来!”顾盼儿却是摸了摸肚子。
张氏想将俩人留下来吃午饭,顾盼儿却是摇头拒绝了,先不说家中有帮工把饭菜给做好了,就算这伙食娘家的也没有自家的好啊!要换成是别人天天这么大鱼大肉的,估计早就吃腻了,可顾盼儿是怎么也吃不腻,少吃一顿肉都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见顾盼儿真没留下的意思,张氏也不勉强,将俩人送出了门口。
这一大早地就去了祠堂,家里头也没做饭,张氏赶紧朝厨房走了过去,却见三丫已经在厨房里头忙活,那半天不见人影的司南也在厨房里转悠着,嘴里头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虽然一身高贵,看着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张氏越看就越是满意。
就是三丫年纪小了点,再过三年的话,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张氏想到这,这起了的心思也就歇了。
司南一看到张氏立马就亮起了笑容:“伯母这是忙完了?”
张氏笑着点了点头,从篮子子取出一对袖套把袖子套上,便打算帮忙做饭啥的。司南一看,立马就各种献殷勤。三丫看得直翻白眼,心想自己上辈子肯定把这蛇精病的尾巴给踩了,要不然这蛇精病咋地老跟条尾巴似的,天天逛荡在身后咧!
顾盼儿回到家刚吃完饭没多久,顾大河就上门找人来了,顾盼儿也没犹豫啥,拿上必须要拿的药物就跟着去了。
这俩人来了以后就直接住进了小豆芽的房间,而小豆芽则暂时搬进了顾大河夫妇的房间里头。本来这屋子里还有一空房的,不过被司南给占上了,要不然小豆芽也不需要搬走。这一点让顾盼儿有些不喜,明明该搬走的是这蛇精病,可这蛇精病还打蛇上棍赖着不走了。
不过见小豆芽没什么不高兴的,顾盼儿也就懒得说些什么了。
给木匠家的爷俩瞧了瞧,现这爷俩比老木匠说得还要严重。这木匠柜子两条腿可不止是断了那么简单,毕竟这要是断了的话接回去慢慢养着也能好,这柜子的腿可是两条小腿腿那里的骨头都碎成了好几瓣,一般人可是接不回去的,就算是顾盼儿能用灵力探出来,也得动刀子把骨头一块块接上固定了才行。
相比起来这小木匠木头的伤看起来稍微轻点,只断了一根骨头,可这骨头偏偏是在腰间神经处,只差那么一点神经就断掉,就剩下那么一点点的粘连,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彻底断掉,要是断掉了的话饶是顾盼儿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给他接得上。
这难度可不小,顾盼儿收回灵力,皱起了眉头。
“咋样?这还有救没?”人家都还没有开口,这顾大河就急急地问了出来,那样子看着比老木匠家人还要急得很。
顾盼儿道:“机会不大,且试一下。”
这柜子的腿还好一点,再难也容易接上,可这小木匠可就麻烦了,就剩下那一点点神经粘连着,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直接就碰断了。这要是断了的话,就算把这腰骨接回去那又能咋地?照样得躺在床上过完下半辈子。
老木匠家人听着顾盼儿的话却充满了希冀,毕竟去别的大夫那里看的时候,别的大夫都是直摇头,都说没治了的,只肯给开点药养着,这骨头也不肯给接一下,这骨头断成这个样子,谁也不敢乱动,基本上断的时候时候样子的,这会也是什么样子的。
这闺女年纪看起来挺轻的,可顾大河说得煞有其事的,老木匠一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都眼怪眼巴地瞅着顾盼儿。
“左右不过一条烂命,你且动手,不用顾虑点啥!”柜子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再坏的情况也坏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大不了到时候就是砍了这两条腿。
可这要是成功了,自个好歹还能站起来,给家里头减轻点负担。
另一头的木头也是这么想的,自个这情况可是比自个爹还要严重,都没一个大夫敢接收,甚至连碰一下都不肯,都判了这辈子只能躺着过。这才十八岁呢,正是大好年华,却只能躺在炕上过的话,还真不如死了得了。
况且这才伤了没几天,媳妇就要跟别的汉子跑,木头这心里头可不好受了。
顾盼儿点了点头,却没有立马就动手,而是每人给了一颗药丸子吃,说道:“你们俩这情况我一个人不带好动手,倒是有一个人能帮我,不过他现在进了山,等他出来以后我再动手。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俩就算是再难受也不要动弹。特别是木头,你那腰还有一点点希望,但要是不小心的话,说不定那一点点希望都没了。”
顾盼儿虽然说得是实话,并没有吓人的打算,可也把大伙吓得够呛。
“不动,绝对不动!”老木匠立马保证。
顾盼儿点了点头,本欲转身离开的,可刚转身又转了回来,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向木头走了过去,向其腰间输入一点灵力滋养着。这不怕不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这神经会不会脆弱到谁都不碰它,它自个就直接断了呢。
既然都打算要帮人了,还是帮到底好了。
不过顾盼儿也没有说错,这小木匠身上的伤,光是她一个人的话,真的不太好弄,一不小心就会把神经弄断,如果有个懂武功的帮忙的话成功率会大一些,正好家里头来了个吃白饭,不利用一下纯属浪费。
柜子的伤自己一个人能行,不过有人帮忙能轻松一点,顾盼儿便打算也留着一起得了。
这俩人的伤都挺严重的,顾盼儿又想了想手中的药,觉得还是不太好,便想着回去做点续骨膏,这样能够好得快一点。话说回来,要不是有这俩断骨头的,顾盼儿还真没想到自家还缺这一种药,于是又起了炼药的兴致,与大伙打了声招呼就回家炼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