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就摸了自己的腮帮子一下,又伸舌头舔了舔掉了牙的地方,这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说道:“有肉又能咋样,没瞧我这牙齿都掉了,就是有肉也咬不动了。”
老爷子可不信周氏说的,以他对周氏的了解,这肉要是硬的吃不了就吃炖的,炖得稀烂的那种,那样就肯定能够吃得了。再且就是不愿意吃烂的,那还能把肉切成碎,到时候还不是照样吃得很香?
“反正我就那一句话,对老三好一点,你爱听不听的。”老爷子也没打算多劝周氏,估计也是看透了顾大河的性子,觉得顾大河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不管自个这俩口子,所以也就懒得管周氏,让她一个劲地作去。
周氏果然没有听进去,心里头正在想着要怎么样才给给顾大河难堪,反正是她这牙不好,也不能让顾大河好过,仿佛顾大河过得不好她这牙就会好起来一般。又见老爷子已经将一盘肉给吃了一大半,周氏这心里头更加不舒服起来,这可是她自己给自己开的小灶,谁料一口都没有吃上。
“你吃你的,我出去看看。”周氏是实在没眼看,虽然这是她给自己开的小灶,可这小灶开的次数多了,最近也总是吃肉,所以周氏其也没有特别的馋肉,所以肉给老爷子吃了就给老爷子吃了,除了心里头不舒服以外,也没有多不高兴。
老爷子点了点头,边吃着肉边琢磨着自家的稻田,想着再这么下去不行,毕竟这田里头太干,现在正是要灌浆的时候,要是稻田忒干,再加上现在气候又那么的火热干燥,这稻子可就得毁了。
可自个一大把年纪的,自然不好去踩这水车,便将目标放在顾大湖身上。
周氏刚出门又遇到了小孙子文哥儿,见小孙子怯生生地躲在门边那里看着,立马就一眼瞪了过去。周氏这辈子除了待见大房的几个孙子以外,对别的孙子孙女都不怎么在意。因着柳氏的原因,对这小孙子也不待见,见着都没有好脸色。
文哥儿又被吓了一跳,赶紧就跑回了房间里面,扑到柳氏的怀里。
柳氏正在缝补衣服,文哥儿这一扑差点扑到针上面,将柳氏吓了一跳,将针放好之后拽过文哥儿,对着文哥儿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这熊孩子眼瞎了不成,没看见娘在缝衣服,手里头还拿着针呢!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给扎着你说咋办?”
文哥儿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一副受了巨大惊吓一般的样子。
顾大湖皱了皱眉头,将儿子拉到自己怀里哄了起来,对柳氏道:“这儿子没被你扎哭,倒是让你给打哭了。”
柳氏瞪眼:“再怎么打他,这下手也是有分寸,可这么突然扎进来,这针可是没个准,要是不小心扎到眼睛,那可就毁了。”
顾大湖闻言嘀咕一声:“那你小心点不就成了。”说完赶紧哄起孩子来,这会天气那么热,要是哭久了可是很容易把嗓子给哭坏了。
不料文哥儿却道:“不是娘亲,是奶奶。”
俩人听着皆地一愣,有些不明白文哥儿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文哥儿也不过是三岁的娃儿,俩人只是愣了一下,便没有放在心上。
却听文哥儿边哭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奶奶吃肉……不给……文哥儿……瞪文哥儿……好怕……”
虽然文哥儿的表达不是很清楚,可俩人还是听明白了,对望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柳氏就道:“肯定是你娘又偷偷吃肉让文哥儿给看着了。你说你娘也真是的,文哥儿这么大又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是给一两块肉也行了,可你看你娘,就那一两块肉也抠,好歹文哥儿还是她亲孙子呢!”
顾大湖皱了皱眉,说道:“我娘是啥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这些干啥,不觉得没劲?”
柳氏瞪了他一眼:“你还不爱听了!”
顾大湖道:“知道咱不爱听你还说!”
柳氏白了顾大湖一眼,将文哥儿一把抢了过来,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打的地方,见只是有点红,并没有多大的事,又瞪了顾大湖一眼,这才给文哥儿擦眼泪,边擦边道:“儿子别哭,想吃肉让你爹给你整去,咱不稀罕你奶的,你奶的肉是臭的,吃着不香!”
文哥抽泣着点头:“奶奶坏!”
“对,奶奶坏!”柳氏应和,丝毫不理会顾大湖是什么样的表情。
顾大湖这心里头不舒服,可也没有什么办法,谁让周氏就是那么的一个人呢!就是自己也受不了周氏那脾气,更别说是媳妇孩子了。
若非周氏是这个样子的,自己之前也不至于要离开。
要不是现在粮食紧缺,就是柳家这种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也没有多少余粮,眼瞅着今年是个旱年夫妻俩才回来,要不然真的不太想回到这个家里来。
不过想到儿子想吃肉,顾大湖这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才想起距离顾盼儿下次进山还有九天的时间。上次顾盼儿进山的时候顾大湖并没有跟着去,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后悔,当时若是跟着去的话,现在儿子就有肉吃了。
“儿子再等等,这个月十四你堂姐进山,爹也跟着一块去,到时候给你带回来好多好多的肉吃。”顾大湖知道周氏从顾大河那里拿回来不少肉,可是周氏不拿出来一块吃那也没有办法,自家三口人从鬼节回来,到现在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野菜与稀汤,一口好的都没有吃过。
眼瞅着媳妇孩子都瘦了不少,顾大湖这心里头也急了起来。
柳氏听着皱了皱眉,心知这进山可不是什么好事,上一次顾大湖要进山就是她给阻止的,不放心顾大湖进山,担心会出什么事。这葬神山脉的事情可是祖祖辈辈都在传,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柳氏可不想为口吃的就葬送了顾大湖的命,想着离秋收也不远了,就想着吃野菜喝稀汤熬到那个时候。
“这进山太危险了,你看你三哥他这次就受了重伤,要是……”柳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顾大湖道:“你就甭寻思了,这山脉咱还是得进。你是没看见不成?今年这稻子可是旱得不行,就算是有了水车,这稻子还是旱得不行。而且最旱的就是咱们家的,说不准能有多少的收获,要是连稻种都收不回来的话,咱们就得饿肚子。”
柳氏道:“那你就去踩水车去。”
顾大湖无奈道:“这咱也想踩啊,可这不还轮着么?之前轮到咱的时候文哥儿正好生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自然就没有去踩这水车,而且大伙砍竹子的时候咱们也没有去帮忙,这就是排队那也是排到最后面。”
柳氏闻言嘀咕:“等轮到咱时候,这稻子都灌浆了。”
顾大湖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咱才说要进山,你也甭担心点啥。这队是大丫带的,好歹我也是她四叔,她总不至于看到咱有危险不管。”
柳氏不以为然:“她管又咋地,你三哥还不照样重伤。”
顾大湖闻言沉默,不过看了文哥儿一眼之后,依旧坚定要进山。不能因为自己文弱就不去踩水车,也不能不进山脉,毕竟就算自己不吃也还有媳妇儿子要吃,总不能干巴巴地等着稻子收获。
至于周氏那里,顾大湖是不抱希望的,觉得还不如靠自己。
这正琢磨着要不要到顾盼儿家走一趟,老爷子就吃完了肉,边剔着牙边朝四房走了过去,一进门就跟顾大湖说起踩水车的事情,得知顾大湖早有想法,老爷子一脸欣慰,说了一句‘家里的稻子全靠你了’的话。
虽然听起来是夸奖的话,顾大湖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自己三口子还一口饭都没吃呢,这老爷子就已经吃饱开始剔牙了。
老爷子丝毫也没有察觉出来,叮嘱完顾大湖之后就转身回上房歇息去了,顾大湖瞧着现在时间还早就去找顾盼儿,打算跟顾盼儿说说进山脉的事情。
刚出了门口,经过隔壁围墙的时候,就听到围墙那边传来声音,顾大湖本是没有注意的,可还没走几步就忍不住停了下来。
“你打算啥时候跟银哥儿成亲?”
“谁要跟那傻子成亲谁去,我可没那个打算。”
“你当老娘是傻的不成,村里人可不是眼瞎的,这银哥儿一天天往你这里来找你,一找就是半天,你说你俩要是没点啥事,银哥儿能来这里找你,能叫你媳妇?”
“……那又咋样?因为这我就要跟这傻子成亲?”
“你不跟银哥儿成亲你还想跟谁?跟大河?我们家老三可是看不上你这样的,也就银哥儿现在是个傻的,只要是个女的都会同意,所以才不在意。”
“我这样的咋了?”
“老娘们一个,还想嫁好的不成?”
“咋地也比你年轻,至少咱还有得选择,你们却是没得选。”
……墙那边是潘菊花、陈氏还有周氏在说话,这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三人的语气都不是很好,甚至还有要打架的迹象。
顾大湖听了一会儿就没好意思再听下去,毕竟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听墙角,实在是有些不好。
到了顾盼儿那里,不知怎么地就跟顾盼儿说起了这件事来。
顾盼儿听着也没有多理会,家中的稻田已经差不多可以收割,顾盼儿现在正忙着安排收稻子的事情。不但如此,还得防着有没有偷稻子的。
现在这个时候,很多地方都已经遭受了旱灾,不用等到秋收的时候就能够知道,毕竟稻秧都已经旱死,连抽穗的机会都没有。不知别的地方怎么样,反正水县上次放的粮食已经多掺了不少杂物,真正到手的最多只有一半的粮食,更加难以支撑下去,等不到秋收的时候就会饿死人。
然而顾盼儿虽然没有将顾大湖所说放在心上,没过多久却传来了潘菊花要与顾来银成亲的消息,顾盼儿听到之后倒是惊讶了一番,可是从来没有想到潘菊花竟然会嫁给顾来银这个傻子。
在顾盼儿看来,潘菊花是一个十分物质之人,肯定看不上一个傻子。
可事实却是那么怪异,潘菊花同意嫁给顾来银,并且还在村子里下了通知,告之了大家成亲的日子,八月十三,顾盼儿带队进山的前一天。
这日子刚一传出来,周氏就以收取礼金的名义向顾大河讨要银子,并且一再强调顾来银娶了潘菊花实在太过吃亏,顾大河必须要赔尝顾来银损失,所以这礼金不能少了。
顾大河也觉得要给,却没有给到周氏手上,周氏因此再次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