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团,优点自不必赘述,但它却没有民军的勇敢、热忱,马西人可以以半个百人队,奋勇在山地和丛林里袭击我们的大部队,这在军团的眼里,是无法想象的——没有充足的补给,没有满额的团队,没有任意劫掠的承诺,这些兵士根本就不敢也不愿意作战,他们在娴熟既定战术的同时,也变得蠢笨、墨守成规起来。”
“以前军团的兵士,都是自由、勇敢、高尚的公民充当,现在则是任何人都能混进来,兵痞、负债人、商贩、奴隶混迹其中,马略就曾一次性解放他所有的贴身奴隶,成立了单独的支队,我忧虑罗马军队性质的堕落与蜕变。”
“愿朱庇特神庇佑共和国,愿巫女西比尔的预言落空,军团这个战争机器,越来越不像是国家所有的事物,而更像是它拥有了国家,我畏惧,任何一个野心家,以任何一个名义煽动它的话,罗马城必将陷于耻辱与沉沦之中。”
另外,还有本《伊伯利亚战史》,路库拉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身份,叙述了马略党派的大将,就是米卢曾经的上级,“独眼龙”塞脱乌里斯,在西班牙以寡兵抗击苏拉大军的历程。书里,路库拉斯狠狠讽刺了苏拉方将军梅特拉.比乌斯(出身显赫的梅特拉家族,也是路库拉斯的母系家族),说他空有高名,在西班牙山地与独眼龙作战时,居然还让部下排着密集的会战方阵,其拙笨让对手独眼龙嘲笑不已。当然,这位也对后来进入西班牙的庞培大加讥讽,说他在西班牙对阵独眼龙时,是如何如何狼狈的,倒是对独眼龙的战术赞不绝口,大谈独眼龙是如何面对罗马重兵集团的围剿,采取灵活多变的战术,还有采用哪些高超手腕,博取西班牙蛮族的效忠的等等。
在书里,路库拉斯不停地吐槽着、叙述着、激扬着,也忧虑着,书桌前卡拉比斯不停地抄录着,其实他抄的是一式两份——还有一份,由他自己收藏。
待到他翻到了书的尾章时,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路库拉斯居然在那儿,用了很多张犊皮纸,详细地绘制了罗马军团的操典与阵图!
要命,这可是类似军事机密的存在,路库拉斯胆子也够大的,这些内容还包揽万象,从新兵训练到航海作战,从基本横队到复杂阵型,都誊在上面。卡拉比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手里的笔也加快了速度,把这些东西全部誊抄在另外几张犊皮纸上,他根本不管自己能不能看懂,总之只要先抄下来就行:我学了斗拳,学了斗剑,现在我在学的,是斗阵。斗拳泰兰尼昂可以教我,斗剑塔古斯可以教我,而斗阵这门学问,我真的不知道在将来是否能用上,但一旦要用这东西,那只有自己才能教会自己,才能在诡谲多变的战场上存活下来。
结果还有两张没完成时,铅灰没有了,卡拉比斯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决心明日再抄录,马上就要到日暮时刻了,得先把圣库里的圣器清点登记好,想到此他将书卷分门收纳到书柜的底层去了,然后准备提着灯,做分内工作了。这时泽诺又披着宽大的外套,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一会儿那个黑衣神秘男子与随从的壮汉也慢慢踱了出来。
路库拉斯告诫过自己,在圣库里,要多收钱,少问事儿——铭记在心的卡拉比斯举着灯火,很恭敬地给对方避让了道路,目送对方消失后,才挨个把圣库里的房间检查、清扫与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