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东西,到你成亲时全部都给你……
卢栎心中微动,缓缓垂下头。
或许,这就是冯氏用来拿捏前身的东西。
原身不反抗,生生受着,恐怕只想得到生母的遗物。小孩子总是害怕大人的压制,对于前身来说冯氏是妥妥的童年阴影,纵使一点点长大,也不敢过多反抗,只盼最后冯氏能把属于他的东西给他。
在这一刻卢栎觉得他能理解前身。如果换了他,小小年纪失去父母,一个人孤独的长大,姨母冷漠,忍饥挨饿,连往昔最美好的记忆都随着长大慢慢消散,他最想抓住的,恐怕就是记忆里父母的味道,拥有他们的遗物,是让他得到慰藉救赎的唯一方法。
所以他强烈的期盼着。
但是现在的卢栎不会这么想。
因为他记起了一小段与母亲做别的片段,他与苗方走的非常仓促,仓促到母亲的衣角都没摸上一摸。这段看起来特别像逃亡的记忆,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消失,他独自在这小县存活,好好长大。
他虽不知道他是如何到冯氏这里来的,但很明显,他的父母不可能有机会托付冯氏一些‘遗物’。如果真有,大概是冯氏之前与父母交往时互相走礼的常物,不具有什么特别意义。
而且,他猜冯氏并不知道他父母‘遇山贼死亡’的真相。
冯氏看起来是个极精明的人,精明的人最会利用手里的东西,手里有一把烂牌,她们都会想办法把它打的很漂亮,如果她知道一个了不起的秘密,那么对待自己一定不只像现在这样。
父母的秘密很多,冯氏手里有没有相关物品,知道多少间接有关信息……卢栎认为,他不能轻信冯氏,却也不能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女人聪明起来最难对付,你露出一点很想要的欲|望,她就会死死拽着,以此威胁。所以他得仔细筹谋,在冯氏最看重的地方压制她,让她自己走到他面前,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但这药,他是不会吃的。
冯氏见卢栎看着药呆,浅笑出声,“这是特意给你熬的补药,喝了它,好生将养身体,待平王府的人过来,你可见见。”
卢栎利落地推开药碗,“我很好,无需吃药。”
冯氏眉心微蹙,“这是补药,你身体不好,它能温补,你身体好,它亦能锦上添花,你自小身子骨弱,冬日里吃上一吃与你有好处。”
卢栎索性站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到时定不会让姨母丢脸就是。”
冯氏收了笑,淡淡看着卢栎,“你想让平王府的人看到你身体虚弱,中气不固的样子?就算你自小与平王订亲,可平王一次都没来过,你就那么自信他不会退亲?”
“他对我是否满意,还是得见过才知道,或许他就喜欢我这样呢?姨母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没有人喜欢牙尖嘴利不听话的妻子,”冯氏眼梢微垂,转着手上的镯子,“你娘也曾说过,如果你不听话,我便要替她管教你,你一日不能自立,我便一日不能放心。”
言下之意,你娘的东西,你别想拿到了。
卢栎主意定了,反倒不怕此类威胁,“那就劳烦姨母好好照顾我了。最近囊中羞涩,想买的东西都买不了,不知姨母什么时候能播份例给我?平王府的人来了,见着未来王妃穿用寒酸想必不大高兴。”
冯氏立刻攥紧帕子,眸里射出毒光,“你想告状?”
“哪里,姨母误会了,”卢栎笑眯眯,“姨母一片‘慈心’,如此‘费心’的照顾我,我与平王府都会感恩在心。”
冯氏暗暗咬牙,“你可真敢说。”
“我是男人,又不是扭捏害臊的女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平王一天不退婚,我就一天拥有这个身份,不尊重我,就是打平王的脸。”卢栎露出小虎牙,笑的特别耀眼,“哦对了,我院里那位客人,我们关系很好,已经拜了把子,他大概以后都会与我一起住,姨母送银子来时记得他那一份,不然不够用,我一回回地来找姨母,姨母也费事不是?”
说完背着手往外走,看都不看冯氏一眼,冯氏气的生生把指甲掐断,强忍着没说话。
卢栎这反抗来的太急太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慌了心神不知如何应对,一点也不像往常处处果断得宜的当家主母,非常丢脸!
卢栎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脚步顿住,微微侧了脸,懒洋洋道,“对了,还有件事要告知姨母。过两日我要出门游玩,这花销,也麻烦姨母一并送来。当然,我会赶在平王府礼车来前回来,毕竟我占着一个不得了的身份,怎么也应该坐下来与人聊聊才是……”
说完他带着笑音,大踏步走了出去。
冯氏一口气憋在心头,猛捶了两下,才顺畅的恢复了呼吸。
她一边死死瞪着门外,一边心里疯狂的喊,他怎么敢!这贱人怎么敢!!!
可事已至此,卢栎明显失了掌握,她必须冷静下来。
这不是一件好事。卢栎不听话,真的向平王府告状,倒霉的一定会是她。正如卢栎所言,他拥有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保障。
她还不能让刘家人知道这件事。一直以来,她在刘家的超然地位,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因为对卢栎这个平王未婚妻的绝对控制,不然她怎么能在这家里站的比大嫂那个身有诰命的宗妇高!
她得冷静,冷静,缓下来……看看清楚,卢栎为什么变了。卢栎不可能不在意他的父母,对,不可能。所以,她还有机会把卢栎哄回来,只要她找出原因……
冯氏独自坐在厅里好一会儿,直到手脚冰凉,凉气扑面,才回过神,叫了下人过来,伺候她回房。
她的心腹丫鬟杏儿看到桌上没动的药碗,“太太,这药……”
“倒了。”冯氏面色微白。
“王妈妈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