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沙见终于所有人都从卧房里退了出去,让银月能安静,心情平息了一点。他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盯着丫鬟把门关严了,才跟着众人往正厅方向走,见卢栎不明白,便出声解释,“曾在大理寺里任职的仵作肯定不一样,名声,技术都是有保证的,他们问出口供,也是帮上官的忙,没人敢不配合的。”
卢栎突然心底有些兴奋,那岂不是说,如果哪天自己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就可以随意问案,不用再顶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头了?
少年笑容突然很憧憬很灿烂,赵杼没忍住,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卢栎心情好的时候几乎想不起来在意这点动作,他笑眯眯回头,“我要努力,争取以后也能做到大理寺仵作,赵大哥如果记忆恢复不了没处去的话,要一直陪着我呀!”
赵杼略颌,神色微缓。
卢栎冲他眨眼,“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为免引人注意,卢栎声音很低,看起来像在说悄悄话。赵杼眸底似有潮水涨落,耳朵很痒……当着这么多人,他并没说话,紧紧握住了卢栎的手。
只是他的手太大,掌心温度也太炽热,只一瞬就让卢栎出了汗。五月开始入夏,天气可不凉快,卢栎不舒服,很快挣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去——他得听听于家人的供言。
赵杼愣愣看着空了的手,他这是被嫌弃了?
这种情况本来该生气才是,可他竟然……没有生气,还觉得只要卢栎没有不高兴,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他只顿了一下,就握起拳,手负在背后朝前走去,目标当然是卢栎身侧。
不知怎么的,看到卢栎弯弯的笑眼,微扬的红唇,赵杼身体有些燥热。
……今年入夏这么快么?
赵杼恍了恍神,突然注意到于天易朝卢栎看了一眼,像是好奇卢栎小小年纪做了仵作,又像是被他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余老先生请问,我旁听即可,若有疑问,我会提出来的。”卢栎拒绝了余智同坐共问的邀请,束手站在一旁。
有才,又不张扬,少年品性很好。余智很满意,便不再多话,“于天易,你最有嫌疑,先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于天易这才把视线从卢栎脸上收回来。
赵杼非常不高兴。
于天易是什么意思?不是爱那妻爱的死去活来,要为她殉情么,怎么盯着他家卢栎看!卢栎也是他能看的!
眼神那么专注是要做什么,是对卢栎有意思么!他怎么敢!
好想挖出那对眼珠子丢在地上踩爆了……
赵杼眼睛微眯,表情非常阴沉。
无关案情,无关事实真相,此刻他与沈万沙感觉非常一致,讨厌于天易!
于天易神情颓萎,声音无力,“我……实在不知,午间我饮多了回房,月儿心疼我,亲自伺候我休息……这一觉睡得极沉,恍惚醒来时听到尖叫,就见月儿躺在床上,浑身是血……可我没杀月儿,我没杀她!我醒时她就是那个样子了!”
余智便问,“你听到尖叫,谁的尖叫?”
“是月儿院中的两个丫鬟,冬雪和如夏。”
随着于天易声音,两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跪地磕头,“奴婢冬雪|如夏,见过先生。”
两个丫鬟皆穿着素青比甲,头戴银簪,面相清秀,只是主子去世被吓的不轻,跪在地上身子都是抖的,声音都是颤的。
卢栎注意到,其中那个自称冬雪的丫鬟,就是卧房里跪在死者床头阴影里的那个人。
“你二人说说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冬雪先说话,“今日午间,太太在正房用饭,奴婢等未能贴身跟随,午时二刻,太太独自归来,说是不舒服,回了房间休息。两刻钟后,老爷回来,带着一身酒气,上前敲门,奴婢等不敢阻拦。太太开了门,扶老爷进去,要了些醒酒茶,又将门关了,说老爷需要好生休息,她也要歇个午,让我们远远走开,不许前去打扰。”
此时换如夏说,“太太一向敬重婆母,规矩做的足,晨昏定醒一日未落,总说如果哪天她没记着,奴婢们必须提醒。眼看黄昏时分,老爷太太还没起来……奴婢心急,便同冬雪商量,去唤太太起床。”
“奴婢二人隔门唤了好几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奴婢担心,便伸手推门,现推不开,门从里面插上了。又大声唤了几句,太太不应,老爷也不应,奴婢心急的不行,便……便与冬雪一起撞门,看能不能撞开,如若不能便去求二门的小厮。奴婢二人许是力气大,撞了两次门就开了,可是一进去,就见老爷……老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