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妈妈领命退下,碧荷取来了温荣穿的衫裙,温荣看着碧青束胸曳地长裙上的杏黄璎珞,忍不住叹了口气。琳娘态度如何说变就变了,今日进宫亦是会见着琳娘的,温荣寻思着和琳娘好好谈谈,可直觉琳娘对她充满了防备。
过了一会儿,李晟也回到了厢房里,温荣吩咐婢子为李晟备香汤沐浴,又亲自服侍了李晟更衣。二人简单用了些清粥小菜后,乘马车往大明宫行去。
每逢宫中有喜事,市坊的高墙青檐上都挂满了红绸。无奈在炎炎夏日下看到这等醒目的艳红颜色,人的心情就会无端的焦灼起来。
入宫参贺的朝臣和女眷,在大明宫延福门前排起了长龙,纪王府的马车则向左拐入了建福门,李晟出示宫牌后,侍卫将马车迎进宫里。
李晟本打算带温荣先去蓬莱殿向王淑妃请安的,向宫人打听后才知晓,王淑妃一早更换好钿钗礼衣,便往延庆殿寻太后了。
李晟与温荣二人遂转向往延庆殿行去,到了延庆殿,经由内侍通报才被引入殿中。温荣就见三皇子、琳娘、丹阳公主等人已端正地坐在席子上,与王淑妃一道,陪太后说话玩笑。
李晟和温荣正要行礼,太后先朝他们慈祥地笑道,“晟儿和荣娘也不用多礼了,快坐下吧,让你们一个个孩子过来陪我这无趣枯乏的老人,心里也实是过意不去。”
丹阳公主笑道,“我们都是抢着陪祖母说话的,就是祖母嫌我们烦,如今更是独宠了琳娘。”
果然琳娘被安排了坐在太后的左手边,而今日的主角儿王淑妃却只是在太后的右手上席。温荣款款上前,将一匣上好的禅香呈于太后,笑道,“这匣檀香是祖母特意吩咐儿带进宫孝敬太后的。祖母说了,若是因盛夏暑气重难入眠,用这兰心禅香再好不过了,还请太后不嫌弃。”
“这孩子说话就是叫人心疼,荣娘许多日未进宫了,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太后将温荣唤至身前,亲手接过了温荣捧着的禅香,又感慨道,“宫里医官婢女无数,可真真懂我难处的就婉娘一人,天气热了,我那冬日的顽症是好了些,可却真真难入眠了,再或者一夜要醒上数次,安神汤药无半分用,实是苦恼。”
王淑妃等人听言,忙连声道惭愧,言未尽早发觉,不能为太后解忧,是他们小辈的不是。
“罢了罢了,”太后牵着温荣端详了片刻,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了李晟,说道,“晟儿,婉娘将她最疼爱的孙女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宠着,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太后轻拍温荣手背,“荣娘也去坐了休息,若是晟郎让你受了委屈,尽管与我说便是。”
“儿谢过太后怜惜。”温荣满面笑容,小心地退至旁席,在李晟身边端正坐下。
太后将禅香交于女史,端起寿桃纹茶碗,吹散茶面上枣丝茶沫子,浅浅吃了口,来回看了看三皇子和五皇子,笑说道,“今日是淑妃的好日子,奕儿、晟儿可得好好祝贺祝贺你们阿娘。”
说罢太后拍了拍额头,自嘲道,“我这老糊涂的,都忘记今日要改口了,卉娘已经是皇上正式册封的一品贵妃了。”
王淑妃垂首笑道,“太后可不曾糊涂,正式册封礼还未下,儿哪敢妄自称言了,太后莫要开儿的玩笑了。”
李晟在外惯常的冷眉俊眼,听了太后说的话后,亦不动声色的低头吃茶。王贤妃过世后,他就被王淑妃带到身下,故太后习惯地将王淑妃称做他的母妃,可李晟重来都置若罔闻。
众人陪着太后玩笑了一会儿,圣主遣内侍至延庆殿,唤三皇子和五皇子往书房说话。
太后看了眼时辰,佯装生气地说道,“孙儿难得聚在一起陪陪我,才一盏茶工夫,他老子爷就迫不及待来要人了,生怕耽误了他事似的。罢了罢了,我也老了,没那福气享热闹,你二人快去书房罢。”
太后扶着琳娘的手臂直起身子,又笑着缓缓道,“如今琳娘了有身孕,宜静不宜闹,王贵妃一会要册封参贺,也不能出去瞎胡闹了,你二人陪了我在内殿说话,丹阳带了荣娘去外头顽,太华池南处莲荷开的比往年都好,衡阳她们一早就过去了,你们也一道去瞧瞧。”
温荣等人领命退下,太后、王淑妃、谢琳娘则移步至内殿,内殿里案席四处都置了曲足案几,安放着盛满冰块的青瓷钵,宫婢在案几后方执绣孔雀青丝纹的宝葫芦长柄羽扇,缓缓地扇动,丝丝凉意缭绕内殿。
太后吩咐宫婢点燃谢氏送的禅香,舒服地靠在矮塌上,朝琳娘笑道,“看见你与温荣、丹阳关系如此好,我就想起了当年与婉娘、还有你祖母在一起的日子。”
王淑妃暗暗朝琳娘使了个眼色,琳娘紧张地捏皱了一方锦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