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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零、道虽殊途亦相谋

“你与为道不同,原是想不相与谋,但我却举荐了你,这个人情,你不得不承。可是我再对你示好,你却冷言相对,由此可见,你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叶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南霁云顿时脸涨得通红:“这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贺公逼我参加科举,为的是让我替国效力,我荐你于杨公之前,为的也是让你替国效力,其间有何不同?”叶畅撇了一下嘴:“若说不同,无非是贺公贤名,传遍天下,某则一心胸狭隘之小人,是也不是?”

“是。”南霁云见叶畅如此坦然,也进然相应。

“呵呵……”叶畅笑了笑。

南霁云盯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传闻未必全真,某自己所言,也未必是真。”叶畅沉吟了一会儿,一开口,便让南霁云吃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接下来这段时日里,你跟随在某身边,不妨用自己眼睛去看,某究竟是何等人物。”

说完之后,叶畅挥手示意:“走,民以食为天,吃饭去”

他带着众人向城中回去,南霁云不免有些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就走了,难道不是要劝说半晌么?

南霁云不知道,虽然接触的时间还短,但叶畅已经很了解他的性格:此人固执已见,非言语能动者。

待叶畅一行离开了二十余丈,南霁云才回过神来,又犹豫了一会,他快步上向,追了过去。

无论如何,这是上司交待下来的任务,只要自己随时警惕,莫被叶畅这厮的狡舌所蒙蔽了就是。

他拿定主意,当下就冷眼看着,眼见叶畅一日日在洛阳城中奔走。或是拜访豪商,或是交结贵戚,每日里要赶三四个趟儿。

让南霁云吃惊的是,这般长袖下舞之中,南市的工程当真开始了。最初时叶畅还是想将灾民安置在城外,免得有扰城中百姓,但后来不知他如何做的工作,灾民们安置之所,搬到了城内。在南市北横街东头,也就是叶畅预定的那块土地上,修起了一丈高的土围墙。再在土围墙里,用木料搭建房屋,供灾民安居。

“叶录事当真了不起。”

天宝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在叶畅正式接手灾民安置仅仅十五天之后,便看到围墙立起,而灾民们的木屋,也正在搭建之中。

望着眼前这一片迅速拼搭而成的建筑,丁典事近乎叹息地道。

南霁云望了他一眼,口中不说,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

“南八,你似乎不服气?”因为都随在叶畅身边的缘故,两人如今很熟,南霁云只是个区区伙长,可是众人都知叶畅甚为看重他,故此丁典事对他也很客气,以南八呼之。

“叶录事才能是有,德么……这这一块地,似乎是为他自家谋取吧。”南霁云淡淡地道。

“迂腐之见,迂腐之见”听得他这样说,丁典事顿时有些激动:“南八,你可知安置这些灾民,难在何处?”

“回乡将土地发还,便可安置,有何难哉?”南霁云不以为然。

“他们回乡斗得过乡中豪绅?”丁典事冷笑道:“你这般做,就是驱他们上死路,那些豪绅家中,哪个没有为官为吏的,哪一位长官,愿意为着这些灾民,去得罪豪绅?他们难就难在无处安置上,朝廷能济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叶录事在《灾后应争方略问对》中说得很明白,这种灾民,最为危险,初为流民,后为流寇……”

丁典事滔滔不绝说了好一会儿,却见南霁云仍是一脸不以为然,丁典事住嘴后摇头:“与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若不是叶录事心怀仁德,也拿不出这些方略来……”

“仁德?某听闻他是忘恩负义睚眦必报,何谈仁德?”

“睚眦必报,以你我之无礼,叶录事可有报复?”丁典事摇头道:“至于忘恩负义之事,某亦曾有闻,只不过……南八,你觉得这些时日所见叶录事,可象是忘恩负义之辈?”

南霁云默然。

他把目光投向叶畅,只见叶畅裹着一件皮裘,正在胡床上假寐。能够十五天就将灾民安置的前置工作完成,叶畅劳心劳力,白日要在工地上指挥,夜里又要与那些贵戚豪商应酬,其实是挺累的。

如果真如丁典事所言,叶畅是在为灾民寻出路,那么他仁德恻隐,绝不象是忘恩负义之人了。

“罢了,不说叶录事为人,只说他这才华——你见这些木屋,谁能相信,这仅仅是十日间便制成?”

十日制成供两千余灾民居住的木屋,叶畅所用又是故伎。无非就是进行标准化、零件化拆解,将木屋的各个部位长、宽、厚(高)都固定下来,然后发给完全统一的标尺,让灾民们自己用工具进行加工。每一组灾民,固定加工其中一件,第一日时还生疏,废品率极高,第二日便少有废品,第三日速度上去。这样短短八日时间,便已经可以再抽人手去挖地基、沟壑,开始搭建木屋。

两日时间,二百八十间木屋便整整齐齐出现在这土围墙之中。虽然木屋还很简陋狭小,一间中要住八到十人,也显得非常拥挤,但至少让灾民们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

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来了,来了”

南霁云懒得听丁典事替叶畅吹嘘,正好那些灾民们排着队进来,他顿时叫道。

“我去唤醒叶录事。”丁典事也顾不得感慨,上前轻轻推了叶畅一把。

叶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见丁典事笑脸,他坐正身躯:“丁典事,人都过来了?”

“都过来了,只等录事训丨话。”

叶畅站起身,来到木屋群之前的街上。

灾民们原先都在低声谈笑,见他站过来,便都静了。叶畅搬来一张胡床,直接站在上面,笑着道:“今日只分屋,不分新妇,你们用不着如此欢喜……”

众人都哄笑起来。

一昧地畏惧不是长久之道,叶畅在保证自己对灾民的权威同时,他也注意用一些俏皮话儿拉近与灾民的关系。灾民对他,如今是既敬且亲,他开口说话,并不全是那些大而空的画饼,更多的是让灾民们动容的言辞。

“十日,当初若某对大伙说,十日便能让汝等住入可遮风避雨挡住霜雪的屋子,汝等可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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