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官兵,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是叶公的人”见到这队人马所打的旗帜,颜真卿忍不住振臂大叫道。
来的确实是叶畅派来的援军,为首者,正是善直。
莽和尚总算捞着了一件重要功勋,当真如猛虎一般,带着部队突围而入。他虽莽,这些年跟着叶畅南征北战,又打过几场关键战役,见识方略都已经培养出来,故此抓住了贼人立栅未稳、欲攻未攻之机,打得贼军一个措手不及,带着一千二百余人破围而入。
眼见要杀到洛口仓城下,而贼人反应过来,也紧跟着拥了上来,城上颜真卿虽是命人准备好弓箭,可是敌我混搅在一起,他又不敢轻易下令射箭。善直回头一望,咧嘴笑道:“好贼,倒还没有杀破胆子,看和尚爷爷再杀一回”
他咆哮一声,领着身边二十名僧兵,弃马执棍,排成锋矢阵狠狠突回贼军之中。他们斜斜杀过,在贼人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迫得贼人不得不退。
善直勇武,将城上颜真卿等人都看呆了,善直杀了好一会儿,见情形有些不对,侧头大叫道:“射住敌阵”
颜真卿这才回过神来,下令道:“放箭,放箭”
城头上的箭矢不要钱地飞了出去,特别是架在城头的八架床弩,射出的根本就不是箭,而是铁矛,每一枝总要穿透两三名贼人,这才会余劲止歇落地。
“啧啧,这养由基果然厉害”城头有人咂舌道。
“那是自然,叶公造此床弩,若无威力,岂敢以养由基命名”操持床弩者道。
这种床弩,乃是辽东铁场的杰作之一。旅顺有专门的机械研究所,其前身是研究座钟的那些巧匠们,在天宝十一载之后,又加上了部分旅顺书院结业的年轻学生。他们设计的新型床弩,相较此前更为轻便、威力更大,更重要的是,因为是用流水线制式零件制造,所以可以互换零件,便于移动、安装。其诞生之后,叶畅就强力主张将一些军略要地换上这类床弩以为守卫之用,不仅是洛口仓城,洛阳城上,也有不少这样的家伙。
不过叶畅也只推出了“养由基”型床弩,然后便停止了这方面的研究,将几乎全部的力量,都转移到另一项重要研究上了。
“听闻辽东机械之精,甲于天下,水力机械,更是精妙绝伦,故此可以借助灌车、水排还有地井,引水至旱地,不虞水旱……”
“何只这个,听闻这几年里,叶公每年拨出十余万贯,养了百余工匠,专门精研以火力带动机械之术”
城头的颜真卿有些无语了,那些操控床弩的弩手,乃是专门送往旅顺培训过的,他们在旅顺的见闻,一直是津津乐道的话题。颜真卿自己是有些不相信的,叶畅本领再大,还能用火代水,去驱使机械?不过这些人非要如此说,他也懒得去计较。
“都收拢心思,此为战时,不要说些闲话”他训丨斥道。
“明公何必担心,你看贼人不是退了么?”
颜真卿向城外看去,果然,因为城头箭雨隔绝,贼人后援跟不上来,紧随着援军的被善直等杀尽溃散,城头已经清出了一片空地。
“颜公,颜公,是和尚我啊”善直踏着一具尸体,扯着嗓子对城头喊道
颜真卿认得善直,当初两人也不只一次宴饮,他面露喜色:叶畅果然派援军来了
“开城门,请善直师入内”他下令道。
为了防止贼人乘机夺城,城门开得并不大,只是一道,善直一千余人入城之后,清点人数,他咧着嘴一笑:“如何,我说了那些贼人,不过是些鸡鸭之辈,我们一千二百人杀入,还余有一千一百八十七人,只折了十三人”
众军士齐者呼了一声,满脸尽是兴奋。
颜真卿快步从城头下来,看着善直:“善直师,叶公遣你来的?”
“叶公自家要坐镇洛阳,不可轻离,故此派我来了。”善直仰首道:“叶公来时,让我转告颜公,只管放心,他会遣更多援军前来,洛口仓之围,用不了多久便能解”
颜真卿听得大喜,但看善直目光闪烁,他心中又突的一跳。
他想到一个问题,叶畅正是因为兵力不足,所以才派卢弈等四处募兵,现在善直却说有更多援军……援军从何而来?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不是询问的时候,他见贼人小败之后并无继续攻城之意,便令人煮饭置酒,安置随善直来的这些兵。
拉着善直到了僻静住,颜真卿道:“善直师,你与我说实话,究竟有没有援军?”
“有。”善直很肯定地回答:“不过急切之间却到不了。”
“急切之间到不了……这是何意?”
“叶公担心贼人打成流寇,在洛阳城外时未能擒住贼首,便是因为贼人一见战事不利便作鸟兽散。此次贼人攻洛口仓,不能四处流窜,正是一网打尽的良机,叶公已经在散布消息,争取将都畿道与河南道贼人都聚拢于一块”
这消息让颜真卿钦佩叶畅豪气之时,眉头也连接跳了跳:“这个……若是叶公兵力不足,即使能胜,也不过如同洛阳城下一般罢了。”
洛阳之战,叶畅虽大胜,却未能根除贼人,原因在于他没有足够兵力去围剿。善直听得这里挠着脑袋道:“和善我也不知道他欲从何处变出兵来,反正不管那么多,他说有兵,那必定是有兵”
“但愿如此……”颜真卿略有些苦涩地道。
朝廷重边而轻内,兵力集中在边疆胡将手中,这其中的隐忧,颜真卿兄弟早有察觉,他兄长颜杲卿便不只一次说,安禄山若无辽东牵制,必然会反。现在安禄山虽然没有反,可是内地的民乱,却让朝廷捉襟见肘,没有兵力去镇压
不过宁可没有兵力镇压,也不要调安禄山等胡骑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