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是好枪,衣是新装,吃饭顿顿有油有荤腥,帽子和靴子全都顶呱呱!”
这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团第十九师某排排长董小山同志,在进军上海途中的第一感觉。
从浙北进军上海的这二十多天时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畅快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即便是气候温润的江南水乡,到了公历的十二月末,浸润着水汽的微风也颇有点刺骨的凉意。但董小山排长对这点考验显然不以为意——及膝的草绿色军大衣,厚重的火车头帽子,人造革的保暖靴,将这个年轻人裹得严严实实,衣领上不知什么种类的绒毛,反复摩擦着他的脸颊和脖颈,让他感觉暖烘烘的。
唉,亏得那些国际纵队的外国同志慷慨解囊,咱们部队如今可真是大大的阔气啦!
新发的军服实在是很保暖,里面是好棉花,外面是一种没见过可以防水的布,非常适合在冷天穿。记得在往年里,像这样结实保暖的细布衣裳,可是大户人家才置得起的家什,更别提那么多的口袋,能装好多东西;还有脚上的这靴子,更是连乡里的地主老财都没见过,比草鞋不知暖和了多少;再有这摔不坏的钢铁水壶和饭盒,锋利的古怪匕首,黄绿相间的帆布背包、坚固光滑的钢盔、子弹都打不穿的防弹衣,用什么“塑料”做的黄色脸盆……嘿!咱们红军如今也不再是穷泥腿子啦!就是走再多的路也感觉浑身有劲!
除了身上这套“高端洋气上档次”的行头之外,每天吃的饭食更是让董小山同志高兴得好像在做梦。
过去在江西苏区的时候。大家吃饭都很困难,虽然苏维埃政府总是优先保证军队供应,但大部分红军战士还是只能一天吃两顿饭。一人一碗夹杂着谷壳米糠的糙米饭——这还是条件好的时候,若是条件不好,就只能凑合着吃南瓜、山芋、番薯和杂豆了,以至于让一些大城市里来的知识分子吃得整天胃里泛酸水。
而且在吃饭的时候,红军战士经常没有菜可以下饭,肉和油水更是奢望,有时候甚至连盐巴都吃不上——由于白匪军的封锁。工农红军位于内陆深山的根据地向来缺少食盐,食盐已经差不多成了红军的通用货币之一……导致很多战士普遍营养不良,体格差、身子弱、劲道不够。不管怎么锻炼都很难强壮起来。
幸好,战场对面的大部分国民党军队,由于长官们喝兵血喝得太凶,以至于基层士兵往往吃的比红军还差。体格也多半比红军更弱。真正打起来反倒是红军更占便宜……似乎也算是互相比烂了?
但是,像这样的苦日子,在这个月里就彻底结束啦!
记得在昌化县城跟国际纵队会师的第一天,同志们还没有看够那些铁甲车和大铁人的西洋镜,就被国际纵队同志们招待的丰盛饭食给震住了——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大勺土豆烧牛肉,香喷喷的白米饭尽情吃到管饱,还有紫菜汤和炖萝卜用于配饭,菜里的油花也是前所未有的厚重……如此上档次的美食。在董小山的记忆里,就连家乡生活最阔绰的大地主。恐怕也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
于是,同志们兴高采烈地把这一顿差不多是前所未有的丰盛伙食一口气干了个精光,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深感心满意足。还有几位肠胃不太好的同志,因为之前长年累月不吃油腻和荤腥,如今却又一顿吃得太多,以至于一趟又一趟地上茅房跑肚拉稀,被人嘲笑成是一辈子吃不得油荤的穷鬼命。
董小山原以为能够像这样打一顿牙祭,就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谁知在吃过饭后,国际纵队的同志还给战士们每人分发了一块约摸一根手指长的长方形黑块,包装在一种很奇怪的油纸里,听上过小学的连长说,说这在国外叫作巧克力,给大家在休息时当零食吃,可以补充体力——在分发巧克力时,董小山他们的排几乎都快要炸窝了,大家非常稀罕地打量手里的洋吃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过了很久才舍得吃掉……
这是董小山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巧克力这样的西洋吃食——他从没尝过这样难以形容的美妙味道,实际上由于小时候家境贫困的缘故,他连糖都没怎么吃过……所以,在那一刻,董小山从内心深处无比庄严地发誓,等到推翻了国民党反对派,打跑了日本鬼子之后,他一定要每天吃一块巧克力!
然后,在当天开晚饭的时候,董小山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又分到了一块巧克力……
总而言之,自从“昌化会师”以来,红十军团的红军将士们,就过上了往日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生活——顿顿都是香喷喷的白米饭,油汪汪的配菜里永远有荤腥,饭后还有糖果供应,每人每个礼拜都发一两包香烟,时不时还会散发各式各样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比如董小山就尝过黄桃罐头、菠萝罐头、椰果罐头、糖水桔子罐头、水果甜玉米罐头、车厘子罐头……其中一些水果的种类,连那些自诩为见多识广的城市兵都说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唉,这闹革命都闹成天天过节了!
真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过下去,若是能够天天像这样吃饱穿暖,明天就是被白匪军打死也值了!
——而穿越者们也是庆幸不已:上海各大超市里积压的过期和临近过期食品,总算是有了个好去处……
除了天天好吃好穿还有香烟抽之外,红军战士们手里的枪也换成了崭新的“花机关”,人手一支。比水连珠更轻,打起来不用拉拴,一扣就是一下。听连长说叫什么“56半”,带劲着呢!比白匪军的老套筒和汉阳造不知强上了多少倍!在董小山排长本人和几个老战士手里,其实还有更棒的新玩艺,叫做什么“qlt89式50mm榴弹发射器”,被领导同志们宝贝得紧,只给老兵使,新兵蛋子们碰都不让碰。
——不过。这玩意儿的名字虽然又臭又长,但威力确实厉害,看着只是一根根圆棒状的东西。跟乡下用竹筒做的大号茶叶罐差不多大小,可是一炮就能打出去一里多路!(极限射程800米)而且还是无声无焰无光的“三无”产品,敌人就是挨了它的炸,可能都不知道咋回事!
在二十一世纪。这东西因为不适合在硬化地面使用。而被解放军逐渐淘汰。但在民国年代,你就是想要找一片全是硬化地面的战场都难——就连上海和北平的市区里,都还有好些砂石路和夯土路呢!
总之,董小山排长非常喜欢这玩意儿,觉得它论威力几乎能顶得上一门炮!
“……哼哼!咱董小山如今也算是老革命了——鸟枪换炮啦……”
董小山排长背着榴弹弹射器,挎着56半自动步枪,腰里别着手枪和战术匕首,心中颇有点飘飘然。
公历十二月冬天的江南水乡。虽然还没有下雪,多少也有些阴冷的寒意。但对于出生在终年云雾缭绕的赣南深山之中。苦苦打熬了这么多年的董小山同志来说,这点潮气实在是不算什么。
而且,作为民国时代全中国最为先进发达的地方,上海郊外人烟稠密的乡村景色,也跟董小山看惯了的赣南、闽西荒凉群山截然不同——地面平坦得就像一张大饼,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看不到一座山头;村镇房屋多得不可思议,后面一个村子还没消失在视野里,迎面又是一片黑压压的房檐;这地方的河流也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平均走上一两里路就得过一座桥,不愧为江南水乡,走几步路就要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