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这一喊不要紧,把镇民们都吓得够呛,一个个都往后退,不论男女没个上前的,元封见了也只有摇头叹息:没有经过训练的镇民果然派不上用场。
不过也有那有胆气的汉子,赵铁匠的儿子定安便是其中之一,听到锣响便丢了铁匠铺的活,带了七八个平时玩得不错的后生赶过来,手里都拿着六尺长的大枪,定安腰里还别着两把长刀,不是他爹打造的那种劣货,而是独一刀父子尸体上捡来的利器。
爬上堡墙,定安把一把长刀抛给元封:“封哥儿接刀。”
元封一把接住,入手便不由自主地赞了一声:“好刀。”
刀当然是好刀,独一刀使了几十年的家伙,不知道浸了多少人的血,光是那股杀气就够骇人的了,能不是好刀么。
后生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更有元封这个大刀客镇着场面,他们才不知道怕呢,拄着长枪雄赳赳的站在堡墙上,倒也威风的很。
那商队不多时便到了近前,一骑奔出队列来到堡下喊道:“这是咋的了?门咋封了?”
老孙头探头一看就笑了,说:“没事,开门吧。”
定安伸头一看也笑了,说:“是张铁头,开门吧。”
张铁头是镇上土生土长的孩子,张驼子的亲儿子,两年前十六岁的时候送去跟商队跑买卖,说是当学徒,其实就是个马夫,不过好歹算是自家人,断不会坑老少爷们。
元封道:“还是问清楚的好。”
赵定安冲下面嚷道:“铁头,队伍里有没有马贼啊?”
张铁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敢情你们堵门是为了防马贼啊,别忙和了,独一刀死后,他马队里三当家和四当家闹起来了,自家混战一番死了十几号人,哪还有精神来攻你们,咱们掌柜的也是听说十八里堡出了个小刀客,这大雪天的紧赶慢赶过来拜会,你们不会真让俺们在雪地上过夜吧。”
张铁头所在的商队规模不大,只有十几个人,几十峰骆驼,都是来往十八里堡不知道多少次的熟人了,又有铁头这个本乡本土的孩子,还怕个啥,老孙头一声令下,堵门的东西搬开来,把商队让了进来,元封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不好阻拦了。
堡子里有几间空屋,就是专门用来接待来往商队的,牲口棚也是现成的,都是熟门熟路,张铁头领着他们安置去了,老孙头到底年龄大了,打了个哈欠回去歇着了,只留下元封、定安等一帮后生在堡墙上守着。
元封自己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见那些后生们一个个都站着,望着自己神情拘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这还是这帮年轻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别看平时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现在却都变得扭扭捏捏的不敢说话。
元封心中暗笑,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也不点破,只是说:“留两个人看着就行了,大伙都坐吧。”
一个矮个子从背后捅了捅定安,示意他出头,定安无奈,只好站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封哥儿,以前欺负你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磕头了。”说着纳头便拜,后生们还跟着跪倒磕头。
元封若是个成年人,肯定就站起来谦让了,可他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看到一帮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甚至还有几个比自己还大的男孩子向自己磕头,心里还是挺得意的,竟然大模大样的受了这一拜。
小伙子们磕了头却不起来,赵定安接着说:“封哥儿,我们想跟你学刀!”
这事儿顺理成章,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满腔英雄梦想的年纪,一招解决掉独一刀的元封已经成为他们心中的偶像,再加上元封这孩子向来言语不多,性格倔强,更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少年们不自觉地都学起他的做派,以前犯了错被娘老子揍的时候不是哇哇乱叫就是赌气跑出去,现在都学得硬着头皮挨打了,还一声都不讨饶,端的是一条条元封式的小硬汉。
元封略一思索便道:“行,大家学几招保护堡子也是好的,不过跟我练刀要能吃的了苦,你们能么?”
少年们点头如捣蒜,一个个喜不自禁,赵定安道:“能,俺们都能,只要是学到你那样的刀法,让俺们干啥都行。”
忽然墙内想起一个声音:“定安,你们干啥呢?”大伙扭头一看,原来是张铁头领着几个人过来,当先一人三十岁年纪,身穿仔羔皮袄,看面容沧桑中带着一丝圆滑,是个标准的商人模样。
见来了外人,少年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后面的几个刚想爬起来,却被赵定安喝住了:“师父没让起,谁敢起!”于是又都跪下了。
赵定安就这么跪在地上回答张铁头:“我们拜师呢。”言辞中透着一股骄傲,其他少年也回过味来,他们拜的并不是一个比他们小的孩子,而是赫赫有名的大刀客!于是他们也骄傲的嚷道:“俺们拜师呢。”
听到拜师,那商人眼睛一亮,几步登上堡墙,一眼就看到元封手里扶着的那把长刀了,黄金包裹的刀柄在阳光下烁烁生辉,商人的眼睛就有些湿润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