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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寿星暴毙

九公主穿着男装,大摇大摆地跟在拓跋玉的身后进了门。拓跋玉低声道:“今天的诚,你不要惹事否则我就送你回宫,让父皇惩罚你”

九公主连忙摆手:“怎么会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更何况我以前也跑出来玩过,父皇其实是知道的,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假做不晓罢了。只要不传到太后耳朵里,就什么都好说。”一副老油条的模样。

拓跋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九公主生得酷似八皇子,两人到底是双胞胎,换了男装,别人倒也看不出端倪,只是他觉得好端端的女眷为什么要化妆成这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九公主却不理会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她只想要见到那个人,当下四处寻找着。等真的找到之后,眼睛里竟然又是惊艳之色。那人身穿紫衣,形容美好,硬是将周遭的一干公子们全都比得黯然失色。

九公主痴痴望着,那边的男子无意中头一抬,便像是有一道光落到了她脸上,弹指刹那,让她几乎忘记了身处何处,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的交错,九公主顿时心跳骤急,几乎连呼吸都为之停止。

然而,李敏德的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多加停留,很快扫开,匆匆离去。

对方已经转身离去,九公主依旧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拓跋玉轻轻咳嗽了一声,取笑道:“还看?人都没影了。”

自古少女都喜欢风流俊俏的美少年,尤其李敏德的容貌,的确是世所罕见的。拓跋玉可以理解九公主的心情,但是,他不觉得李敏德同样心仪自己的妹妹。他看着九公主,目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怜爱:“小九,如果你要招驸马,也该找个喜欢你的人。”

九公主一愣,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的哥哥:“那未央姐姐不喜欢七哥,你就能不喜欢她吗?”

拓跋玉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一时之间竟然怔住了。

的确,李未央不喜欢他,对他没有一丝绮思,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否认不了。

九公主天真地道:“七哥,天底下漂亮的姑娘多的是,你拖过今年也拖不过明年,迟早是要立正妃的,不如换别人吧”

拓跋玉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噎得说不出话来。世上的好女子多得是,可他偏偏喜欢那一个,这样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没有母妃的阻拦,只怕他早已不顾一切将李未央迎进府中做正妃了,可是……这两年不管他如何努力,最多不过是让张德妃不找李未央的麻烦,要让她喜欢她,接纳她,却并不可能。而且,他最大的困难并不在于母妃,而在于未央,她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给他,尽管她帮着他,替他谋划,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地步。

九公主眨了眨眼睛道:“看,你自己都这样,又怎么说我呢再者,我不信世上有不喜欢我的男子”

拓跋玉看着自信的妹妹,不由笑了,是啊,九公主青春、美貌、坐拥一切,更重要的是她还天真善良,纯洁无暇,谁会拒绝这样一个少女呢?他纵然个性清冷,却能洞悉世情,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拒绝陛下骄傲的公主,李敏德当然也不能。

拓跋玉的微笑鼓励了九公主,让她越开心起来,他看着她充满希望的面庞,不由自主地轻声问道:“可是,你喜欢他什么呢?”

九公主理所当然道:“好看呀他比哥哥中的任何一个都好看你看,他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好像笔挺的脊梁,眼睛特别有神,还长长的,像一汪深水,他是我看到过最好看的男人”

拓跋玉失笑道:“这我倒是能理解,人家都说李家三公子,比女子还要漂亮十分。”

九公主立刻驳斥道:“谁会把他和女子相比,一定是瞎了眼睛他眉毛那么漂亮,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哪里有半点像女子了哦,对了,还有嘴,他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上翘的,他笑起来的样子啊,好像春天里最亮丽的一束阳光,总之,七哥你是不会懂的”

拓跋玉被她逗笑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这样轻易就被皮相迷惑了,说到底,她爱慕的是对方的容貌,而且还爱的这样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甚至于毫不掩饰,不过,这也是九公主的可爱之处。她直率,而且不会掩饰自己。

九公主看着自己的兄长,越奇怪道:“可是,你喜欢未央姐姐什么呢?漂亮吗,还是聪明呢?”

拓跋玉张了张口,竟然一时哑然,他仔细想想,李未央的确漂亮,可京都里的美人太多了,她根本是算不上绝色;说身份,她也只是个庶出,跟那些名门嫡出的一等千金,还要略逊一筹;说心地,她甚至和纯良恭俭让搭不上任何边吧……

想来想去,他竟然现,自己说不出究竟喜欢对方的什么。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拓跋玉不由愣在那里,而一旁的九公主却已经不再管他,追着李敏德而去。

九公主一路走过去,却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却是在一个花园的入口看到了李敏德。

九公主的心扑扑跳了几下,不安与尴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描述的兴奋,她看着立在眼前的男子,只觉他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样样都是那般符她心意思令她欢喜。她不由想到,若是她向父皇提出要他做她的驸马,那会是怎样的场景,他们一定会很要好吧……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几年来人家对她的冷淡,只想着美丽的前景。

眼看着人就要走了,九公主从后面追上去。

“李敏德你站住”九公主话一出口,自觉口气太凶了,但这没有办法,她习惯了颐指气使的模样,除了对父皇和母妃客气点,也就是对李未央的态度还算好了,但现在一听,就未免太生硬了点,她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转了语气,“我……我找你有事”

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她缩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兴奋的情绪,然而尽管一再嘱咐自己要镇定,但她还是忍不住脸红了,咬唇道:“也没什么……我就想和你说,嗯,我是悄悄跑来这里,父皇和母妃其实不知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和人说是我不是八弟——”说得磕磕巴巴的。

“不会。”李敏德笑笑,神情却很淡漠,“公主自便就是。”

他不是没现,只是根本不在意,然而九公主却没察觉到其中的区别。她只是觉得,好象、好象有点尴尬呢……为什么明明是那么期待的约会,真正见到了,反而觉得无所适从,没什么话可以说呢?难道她必须在这些没趣的事情上不停的绕圈子吗?九公主捏了捏袖子,刚要开口,却听见他道:“没事了吗?”是马上就要走的样子

九公主一下子拦住他:“等等……这个给你”

她递给他一个香囊,之后含羞转身欲跑。

然而李敏德却快速地将香囊丢了回来,之所以说是用丢的,是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公主,这可不兴随便送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能收。”李敏德微笑着道,语气里没有一丝的犹豫,随后转身便走了。

九公主怔怔地望着他走远……手中的香囊捏得死紧,几乎已经陷入了自怨自艾的情绪里,他不收,竟然不收他居然敢不收他明知道这香囊是什么意思的九公主几乎要哭,又气得满脸通红,就在要追上去的时候,香囊突然被人拽走,随后一人大笑道:“没羞没羞光天化日居然送男人香囊”

九公主一看,勃然变色道:“张枫,你快还给我”

这少年一身绯红的衣衫,面孔白皙,容色俊俏,一双眼睛带着让人心颤的笑容,他看了看九公主,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香囊,最上处是绿荷托红莲,下连一条色彩斑斓、摇头摆尾、十分愉悦的鱼,鱼的身体边缘衬有水纹,水纹之下是五色串珠缨络,十分的精致可爱。他低吟道:“鱼喻男,莲喻女。可不正应了那著名的古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公主送出这种东西,恐怕不妥吧……”

九公主勃然大怒,因为张枫说的,其实是一艳诗,天晓得她根本没那个意思,不过是刚刚学着做了香囊,便眼巴巴地送来给喜欢的男子,谁曾想居然被这个天杀的家伙嘲笑

张枫是罗国公的孙子,也是七皇子的表弟,他从小经常进宫去玩,和九公主说得上青梅竹马,只是,一直不对盘就是了,整天里两人都是鸡飞狗跳的,只要他俩碰面,方圆十里内都无人敢靠近。

九公主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谁知张枫却一下子收起了那香囊,笑道:“这就是我的把柄了,从今往后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便将这香囊的事情告诉别人,当然,是被拒绝了的香囊”

九公主眼睛红通通的,脸色也煞白,样子像是要去咬他一口,却终究碍着诚不敢说什么,扭头就跑——张枫看她跑了,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原本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慢慢沉了下来……

李未央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由摇了摇头。

小张公子明明很喜欢公主,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达方式呢?她沉思了片刻,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理解小小少年的心思,只能归结于叛逆期吧。大概,是这样。正在呆的时候,旁边的孙沿君悄声道:“看来你家三公子不喜欢公主呢”

李未央一愣,回头笑道:“是啊,看样子,是不喜欢。”

孙沿君叹了口气,道:“其实做驸马也挺好的。”

李未央一本正经道:“是啊,其实你嫁给我二哥也挺好的。”

孙沿君下意识地恩了一声,随后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红,怒道:“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两家的婚事如今已经定了下来,按照常理说,孙小姐就不该到处瞎溜达了,可偏偏她性子活络,压根坐不住,好在她毕竟是武将家庭出身,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再加上二夫人现在巴不得她早点嫁过来,免得夜长梦多,也就视而不见了。

李未央笑道:“好,不理就不理吧,横竖你嫁过来之后还是得跟我说话的”

孙沿君脸色涨红,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为了转移话题,连忙道:“你知道吗,我听父亲说,国公夫人的六十大寿,陛下特许蒋家两位公子回来祝寿呢不过我刚才没看见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李未央的笑容有片刻的停顿,终究是道:“你是说,二公子蒋洋和三公子蒋华?”

孙沿君点点头,道:“是啊,父亲是这么说的。”

孙家和蒋家,向来关系不错,尤其孙父在军中,消息必然是很准确的,李未央微微笑道:“难怪今天高小姐没有来。”

蒋洋的未婚妻是襄阳伯府的嫡出小姐高婉儿,既然蒋洋要过来,马上就要成亲的高小姐自然得回避了。

孙沿君笑道:“人家都说蒋家公子生得都是芝兰玉树、英俊挺拔,今天我可以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瞧一瞧。”

看她兴奋的模样,李未央忍不住笑了。

孙沿君不由盯着李未央,见那一双黑眸流光溢彩,刹时间竟似有百媚横生。她不免吓了一跳,平日里一向觉得未央这个人,沉稳有余,却未免失之于少女的活泼轻快,机智有余,却罕见风流意趣,至于待人接物,处事寒暄,却也是只见到笑容不见到真心。论起聪明,论起手段,自己连她一成都没有学到吧。不过,李未央每每待她孙沿君,却总是自真心的笑容。

孙沿君自己想了想,却也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刮目相看。其实她不明白,李未央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却总是喜欢单纯的人或物,大概飞蛾总是向往烛火,暗夜总是期待阳光,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候,一个丫头走过来行礼道:“县主在这里呢,夫人正在四处寻找,请您过去拜见国公夫人。”

孙沿君便瞅着李未央,有点噤若寒蝉的意思。国公夫人上次在大殿上骂李未央的话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现在李未央能来参加宴会全靠着太后的面子,现在国公夫人居然要她去拜见——想也知道,就是为了找机会折辱李未央罢了。孙沿君悄悄道:“未央,你找借口,别去了。”

李未央摇了摇头,既然都来了,却刻意回避不去拜见,别人只会说她心胸狭窄、不知礼数,更何况,她也真的很想知道,国公夫人这么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究竟是如何“痊愈”的。

然而没等李未央说话,便看到一个丽人行来,满面笑容地道:“未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一通找呢”表情温和、慈爱,像是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者,不过她年纪不过比李未央略大几岁,这话听来有几分别扭就是了,正是李家的新夫人蒋月兰。平日里喜好素净的她今日一反常态,穿着一袭嫣红的儒裙,衣襟上精绣花鸟纹饰,走起路来裙裾荡漾,泼如红霞,明丽非常,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孙沿君连忙行礼道:“李夫人。”

蒋月兰微笑着道:“孙小姐不必客气,我是来邀未央一起进去见她外祖母的,你也一起去吗?”

孙沿君还没有嫁过去,不算李家的人,既然蒋月兰说明是去见“外祖母”,她要是跟着去就太不识相了。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国公夫人做的也不会太过分吧,孙沿君这样想着,便看了李未央一眼,却见到她对自己笑着摇摇头,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李未央与蒋月兰一同离去。

绕过花园,内院转弯处竖着一架汉白玉石屏,观之是一种内敛的富贵,前面就是一个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大花坛,走过花坛,便来到一间四面珠帘玉幛的清静小轩,隐约便可见到小轩内炉香袅袅,漆几藤椅,李未央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笑声阵阵。

蒋月兰笑道:“这是国公夫人会见亲友的小茶轩。”

外面的花厅很大,人声吵杂,这里却显得格外幽静,李未央微挑起眉,便笑道:“老夫人在里面吗?”

蒋月兰笑道:“是啊,老夫人,你大姐和四妹,全都在。”

待丫头掀开了珠帘,李未央便看见屋子里分外热闹,一众人簇拥着主位上坐着的国公夫人,她穿着普通的家常衣服,一头鬓拢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髻上插着一柄玉梳,算是装饰,一副雍容华贵、高傲矜持的样子——旁边站着一个十岁的年轻人,规矩地坐在国公夫人身边,尽管只是坐着,却也看出这年轻的男子身形极为高挑,又穿着一袭碧青色长衫,看起来十分的与众不同。

李未央挑了挑眉头,却看到那人抬起脸来,纵然她看多了俊美男子,却也不免微微吃惊。这男子的脸是出水荷花一般的白,一颗红痣静卧在双眉间,犹如美人图上点睛之笔,双眸闪着智慧的光芒,若她前世的记忆不曾出错,眼前这个人就是——

国公夫人正在和李长乐说笑,笑声中气十足,半点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了蒋月兰领着李未央进来,微微一笑道:“你们来的正好,”转头又对身旁的男子道,“华儿,还记得你表姨母和未央妹妹吗?”

说句实在话,蒋华常年跟着蒋国公在外面,哪里认得足不出户的蒋月兰呢?更别提李未央在乡下寄养,更加不可能见过了,可这蒋华微微一笑,大方地行了个礼,年纪不大,已经显露出超越年龄的稳重老成:“见过表姨母,见过三表妹。”竟像是全都认得一样。

蒋月兰不由赞赏:“三少爷年少持重,真是不同一般。”

蒋华不过是军中挂职的一名闲隶,并不像他的三个哥哥一样有具体的军衔。但他自幼才名远播,十一岁便号称京都第一才子,十五岁被当今圣上亲点探花郎,少年时代所做的许多诗句,至今仍在士子中广为流传。只不过这样的出色少年,却因为蒋国公的意思,辞掉了陛下给他的官职,一直甘愿退守幕后出谋划策,这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了。

此刻,他得了夸奖,仅仅是微微颔,没有丝毫得意与浮夸。不知是否故意,他竟然对着李未央微微一笑,那笑容使得他的脸孔越显出一种淬玉似的白,映着眉心间那颗红痣,竟奇异的带了几分邪气。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心想:看来蒋华此次回来,必定跟大殿上生的事情有关了。

李未央看到不远处一道屏风,便向那边走去,毕竟是男客,她不好靠的太近,可是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却笑道:“不必拘礼,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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