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要求对方替赵月治疗伤势,可是这样一来,元毓便会抓住了她的弱点,知道她在保护自己的婢女,他会利用他们来威胁她。所以,李未央越是表现的不在乎,他越是会觉得那两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不会过分为难他们。
李未央被独自留在这个华丽的屋子里,过了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夜。
她一直闭目养神,却是没办法入睡,脑海中一直飞快地盘算着整件事情。这样坐着,整整两个时辰。仿佛到了傍晚时分,她才突然警醒地看了门一眼,果然见门被推开,只是进来的并非是元毓,而是两名美貌的妙龄婢女。她们的手上都捧着托盘,托盘上是华丽的衣物,钗环,其中一人恭敬地向李未央下跪道:“郡主,我家王爷请您更衣,并且一起用晚膳。”
别人都是先礼后兵,元毓却显然是反了过来。李未央知道,元毓这个人看起来很强势,疑心病却很重,她刚才若是对用刑表现出一丝的怯懦,他便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她,毕竟这世上隐秘的法子多得是,完全可以叫人说实话,尤其元毓是在宫中长大的,什么骇人的点子他都想得到,可是李未央偏偏表现得毫无畏惧,甚至还积极地帮他出谋划策,让他更加摸不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索性便换了法子。
李未央拒绝梳妆打扮,只不过穿着自己的衣服,率先走了出去。那两个婢女对视一眼,都不敢多言,毕恭毕敬地走在前面,替李未央带路。很快将她带到一间屋子面前,其中一人主动替她推开了门,这才和另外一人一起退了下去。
李未央慢慢地走了进去,这个屋子比刚才的那一间还要奢华、富丽,却并不低俗,反而营造出了一种高雅脱俗的气息。看不见一样多余的摆设,即便是一个盆栽、一幅画,都是摆放在最恰当的位置,显示出不凡的品味。在出行的途中,明明可以住在使馆,对方却偏偏在大历买下这么一幢宅子,可见是早有准备的。
李未央走进去,便看见一个俊俏的少年正坐在桌子面前,似乎一直在等待她。如果说刚才他还是一个恶形恶状的绑架犯,现在已经变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见她进来,便是微微而笑。
不管此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仅仅他的容貌而言,的确是极为出众的。
李未央知道越西皇室都是美貌出众,之前见到娇俏美丽的安国公主,现在又见到漂亮得不像话的元毓。难怪人们都传说,元氏都是美人,而且男子的相貌往往比女子还要出众百倍,越西的小姐们莫不想求之以为夫君,妇人莫不愿弃亲而与之私奔,可想而知,这些男子英俊到什么地步。
听说越西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每当俊美无比的他骑马出现在街头时,都会招惹年轻少女们疯狂地尾随其后向他求爱,为了获得他的青睐,有些少女们互相争执,不顾女子矜持大打出手,甚至有的女子因出身卑贱不能入宫,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垂青而自杀身亡。他一怒之下干脆戴上面具才能出门,但尽管如此,还是引来无数疯狂的求爱者。现在,他的儿子们显然也继承了这样出众的相貌,而且,似乎还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
元毓的笑容显得很迷人:“今天之事,实在是我太过鲁莽,深感惭愧,还希望郡主海涵幸好那六个莽撞的护卫已经以死谢罪,郡主也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否则我的罪过就大了。”
李未央冷漠地望着他,目光中一丝感情也没有。
元毓微微皱了皱眉头,从前他笑一笑,无数少女都要为他倾倒,为什么现在李未央却视若无睹呢?
实际上,李未央也知道他很出众,但看李敏德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看了这么多年,再俊美也就这样了,更何况,元毓的容貌比之李敏德,还要逊色三分。再者,李未央本就是冷心冷情,对漂亮容貌有几分厌恶的人,元毓笑得越温柔,李未央越是觉得恶心。好在元毓不知道李未央心中作何感想,否则真是要吐血了。
“今天是请郡主和我一起用膳,待会儿,我便会亲自送你回去。”元毓表现得十分认真,言之凿凿的模样,好像真的很后悔自己的行为,诚心向李未央忏悔。
桌子上的晚膳也准备的尽善尽美,八荤八素八羹八冷拼,各色点心蜜饯、蒸炸小吃更是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大历的口味,显然是用了一些心思的。不过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燕王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简单了?
李未央轻轻一笑,其实这并不奇怪,自己从表面看的确是一个青春正好的小丫头,对方别无他法,便想用美人计了。
元毓的态度无可挑剔,再加上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未央只是道:“我的婢女呢?”
“我已经派大夫为那位受伤的赵姑娘诊断了,还替她上了药,只要回去调养数日,应无大碍。”他的口气平淡之极。在他眼中,赵月不过是个婢女,低人一等的贱婢,用不着怜悯,更不需要道歉。
元毓如此轻蔑自己的婢女,李未央心中的怒火却在熊熊燃烧,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现在的燕王,看上去那么优雅温柔。但是,他随时随地都会翻脸,并且将他们置诸死地。李未央原先以为敌人只有拓跋真一个,这想法还是错了,有些人你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找上你的。比如挑衅的安国公主,比如劫持她的燕王元毓。
只是,她不准备逆来顺受,她会让他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痛哭流涕。当然,如果到时候他们还能哭得出来的话。
燕王看着她,慢慢道:“只要你告诉我,李敏德究竟是什么人,近年来他和什么人接触过,到底是谁在背后秘密地帮助他,那么,我不但放你走,还会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回越西,决不食言”
李未央诧异地望着他,道:“燕王是让我做伪证。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又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
李未央一脸的冷漠和无辜,反而让元毓一愣:“难道你不想嫁给我?我是越西的燕王,拥有数不清的财富,越西远比你大历还要富裕强盛,你嫁给我,要比你在大历做一个名不副实的郡主要好得多。听说,你因为过于凶悍的个性,甚至没有人敢迎娶你?嫁给我吧,我保证,你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燕王妃。难道你不想像普通的千金小姐一样,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吗?”
“燕王妃?”李未央突然大笑道:“贤妻良母,是为何物?相夫教子,又是什么?富贵荣华,那又怎样”她的笑里,分明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元毓不解地道:“你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此时,旁边的玉案上焚起一段香,香烟飘起,元毓的眉头微微展开,深深地吸了吸这香味,随后他苍白的面色,渐渐泛起一片潮红。李未央远远闻着,已觉香不可言,似有飘幻之感,她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清明。
她慢慢道:“贤妻良母,不过是为了让男人快活,自欺欺人相夫教子,不过是让女人安分,固步自封富贵荣华,转眼之间就是别人的,我怎么可能为了牢笼中的富足而沾沾自喜、得意扬扬纵然嫁给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一个燕王妃的头衔?燕王,不要再和我说笑了,那些东西我不想要,也不屑要”她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了让别人开心而活。
元毓一愣,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他隐隐觉得,眼前的少女一定有着奇怪而深远的心事。可他实在猜不出,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有,除了婚事不顺利以外,她能有什么心事呢?
元毓赔笑道:“郡主不必动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纵然真的不愿意和亲,我自然不会勉强,人各有志而已。这样吧,若是你把关于李敏德的一切全盘托出,我便向大历的皇帝提出,更换一个和亲人选,你觉得如何?”
李未央面容却没有一丝欣喜:“我已经说过无数遍,敏德便是我李家的人,跟你们越西皇室并无关联,你非要我这样冤枉他,还试图从他身上知道更多的秘密,既然想要知道,为何不去找他,非要来问我呢?”
元毓心道要是能够抓住他我还用的着费劲来逮你吗?这京都谁不知道李家三公子和安平郡主的感情最为要好,他的秘密你李未央不知道才有鬼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香炉,面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李未央你口口声声不在意清白,但若是真的没了清白呢,你还能这样镇定自若吗?
李未央注意到了元毓的眼神,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香炉之上。皇室之中,多有隐秘的香粉,不过跟外面那种下三滥的迷香不同,不过是用来调高兴致所用。元毓所用的这种,正是一度在各国皇室流行的逍遥香,价值千金不说,效果也是一流。不过,那也是要在两人都意乱情迷的时候才能增加情趣,元毓用了这种香,分明是太过看中他自己的相貌,以为无往而不胜,连李未央也非被他迷住不可。
这么自恋,当真是可笑。
李未央不知道,元毓并不是自恋,是因为他在国内多有美人投怀送抱,所以他便也将李未央看成是那种可以手到擒来的女子。想来也知道,作为一个名门千金,可以不畏惧各种刑罚,也可以对软言哀求无动于衷,但若是没了清白呢,她还不是必须死心塌地的跟着男人吗?到时候,不是他来求她,而是她要巴上来告诉他一切了。
他奉裴后的命令,秘密调查当年那个男婴的下落,而且裴后怀疑她自己的身边有奸细,才让那孩子得以抢先一步逃脱。这么多年来,裴后一直在暗中调查究竟谁才是那个奸细,这么多年来又是谁在庇护这个孩子,在她看来,这其中除了越西皇帝之外,必定还有很多人……这意味着,她若要除掉这孩子,也必须将国内反对她的力量一一拔除。所以元毓才必须从李未央的口中得到那些人的相貌、名单,也许那些人并没有和李未央直接接触,但只要她愿意配合,他便有法子可以把那些人揪出来,一网打尽
元毓慢慢地站起来,向李未央走过来,他一点点地靠近了,几乎靠近到李未央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声音十分地温柔,几乎带着诱哄:“郡主,我从看见你第一眼,便觉得你十分的聪明,是我想要的那种女子。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李敏德呢?他什么都不能给你,相反,每个人都想要让他死,你若是站在他那一边,只会受到他的连累,可我就不同了啊你这样的小美人,为何要毁灭自身——”
元毓接下来说的话,毋宁说是给李未央听的,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他虽然是父皇的儿子,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承认,甚至连父皇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昭告他的存在。你要知道,他是一对兄妹的产物,所以万事万物,皆为其敌,必定会想要先除之而后快。你若是一味替他隐瞒,反倒是连你自己都要受累。”他说到激动之处,忽然抓住李未央的手,喃喃说道:“我可没有半点比他差啊——”
这话怎么这样耳熟,李未央不由自主,便觉得可笑。只是对着一个俊俏男子这样笑的话,怕他会以为她疯了,或者是个瞎子,看不见他的容貌。所以她只是轻声道:“我真是难以理解你。”
元毓一双眼睛突然流下泪珠来,他竟然在她面前哭了,他在哀求,又似在祈祷:“我好害怕,你知道,我刚才告诉你是父皇派我来寻找我的皇弟,其实是在欺骗你,实际上你说得对,是裴皇后让我来的她说过,若是我不能把李敏德和那些在背地里反抗她的人的头颅带回去,便会让我付出代价我真的好害怕我不该承受这些的,是吗?你舍得让我这样的人去死吗?”
元毓是想要借由自己俊美的容貌,引起李未央的同情、怜悯,甚至是爱怜之情。他的眼泪似货真价实,仿佛真的对将来会生的不幸充满了恐惧。如果李未央是个没有经历过情事的少女,必定会不由自主被他迷惑,因为这样一个苦苦哀求你的美少年,可比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燕王要可爱的多。
眼前这个人,刚才还是一头凶残的野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少年,千般变化,目的都只有一个,前者是骗李未央恐惧,后者是骗她怜悯,堂堂的燕王殿下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简直比戏子的演技还要好。李未央不禁摇了摇头,他一个男子居然向她哀求,还丝毫不以为耻辱,当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不过,这燕王的手段,的确是很高杆的。至少,拓跋真威逼利诱的手段都使过,但流着眼泪哀求这种事,他还不屑做。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
李未央看着他,目光仿佛很温柔,但那温柔之中却藏着利刃:“燕王,逍遥香是个好东西,只不过若是使用的过多,却会慢慢令人上瘾。瞧你这模样,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瘾为好。”
元毓的泪水一下子僵在脸上,那张异常漂亮的面孔一半儿还是泪水,另外一半儿却已经变得无比扭曲,嘴角抽搐了半天,他慢慢站了起来,后退几步,看着李未央道:“你明明知道我点了逍遥香,却还看着我表演,是把我当成戏子么?”
李未央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不会把你当做戏子,这可是你自动自要表演给我看,我又何必拒绝呢?”
“你——”元毓从未遇到过她这样的人。从前他想要从女人嘴巴里套消息,怕死的他就用刑,这个不行就用富贵荣华,再不行他就用自己的相貌和身世地位,最后便是苦苦哀求,最有效的是最后一招,尤其是对付那些年轻的少女,她们最温柔、最多情,哪怕装的再贞洁烈妇,最后都要在他的身下拜倒,只要她们有人类都有的通病,只要她们有同情心,他便有很大的把握成功。
谁能拒绝一个全心全意恋慕你,仿佛没有你的帮助就会凄惨地死去的美少年呢……所以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李未央,你一直都在耍我”元毓最后一丝耐性终于用尽了,他一把掀翻了桌子,任由精美的饭菜碎了一地,瞬间撕破了温文儒雅、含情脉脉的外皮,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神情
这一整天,他用尽了一切手段,现在已经彻底被李未央逼得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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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gt;_lt;,我一上午都在刷微博,不小心点了摇一摇,多了好多垃圾粉,我拼命地删啊删啊删啊,眼花手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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