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扯着袖子,小心翼翼的缩在那群童子最外围的地方。他年纪虽然小,但好像本能的感觉到那些年轻弟子和围成一团的童子都并不喜欢他,因此他只是颤着身子努力跟在旁边,并不凑到人群里面去取暖。
他的名字叫糯米,自己也说不清真切的年纪,大概是五六岁罢。
糯米并不是南阳城户口,她爹娘在两年前就相继饿死,剩下糯米一个幼童。一个人流落在外头,还扎着双角小辫的话,会格外地受到许多欺负,还差些就被抓住卖到院子里头去。她被吓怕了,捡了一片发锈的铁片,将自己的头发割了一些,重新绑成了男孩儿的模样。毕竟年岁小,又是个在外头流浪的,根本没有人会仔细去看她。
她独自在大饥荒年代又独自撑了两年,着实是活不下去了,这才冒险来拦青泉峰的队伍,希望能进峰里干点杂活,能糊混口饭吃,也总比在外头饿死要来得强。
因为爹娘早死,她在外头流浪了两年,连个正经的户口都没有。在天武国里头,这样没有身份的人连平民都算不得,只能算是贱民,城门也是进不去的,除非先缴纳一笔钱财。
她早就听说了青泉峰要在南阳城里头招收杂役和弟子,没想到在城门却被守门的将士赶了出来。
其中有个身材魁梧结实的将士瞧着她实在可怜,便偷偷分了她小半个硬馒头,又指了条路,让她在路边等着青泉峰的过路队伍。那馒头至今还有一点藏在她的衣袖里头。糯米甚至不知道,像她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被青泉峰挑上。
她没有爹娘,几乎都不识字,年岁又小。
连“当上青泉峰的杂役弟子,就能吃上饱饭”也只是她从路边听来的。
那些青泉峰的年轻弟子嫌弃她身上脏臭污秽不堪而且拦了队伍好长的时间,而童子们则把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当成是竞争对手,根本没有人愿意亲近她。
一路夜风凛冽,糯米身上的衣服薄且破洞,防寒能力连那些麻衣少年少女都比不上,又被张武踹得浑身伤痛。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着,风从衣服间的破洞灌进去,全身肌肤都冷得麻木了,只有身体止不住颤抖,证明这具身子其实还是活着的。
糯米用力握了握已经麻木掉了的小手,微微动一动,关节就拉紧的痛。
可她还是忍着痛,握紧了衣摆,然后抬头用目光去追她的恩人。
叶梵走在队伍最前面,根本就没有回头的意思,脚步也相当快。糯米呆呆的看着那个被大家叫做大师兄的青年,攥紧了衣袖里的那两小口馒头。
她可是想要报答大师兄的。
但现在的糯米,全身上下唯一能够拿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衣袖里的那两小口馒头而已。对她来说,这小馒头已经是要仔细分成两三日的食粮,是她现在最珍贵的东西。
要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大师兄。
糯米默默的想着。
叶梵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道稚嫩的目光追逐着他的背影,微垂着头,一心想着要赶紧回到山门里头去。他对这次的挑选颇不耐烦,也不以为然。那些童子的资质他都看过,都只是勉强踏入门槛的货色罢了,就算招回去,也大都是杂役一群。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特地跑到山下来。
如果师父不是让他跑这么一趟,他说不定现在已经冲破开光期顶峰九层,踏入分神期境界。
他是青泉峰百年来最年轻的练气期弟子,很有希望筑基。
下山处理杂务,根本是浪费时间。
叶梵心中烦躁,脚步走得更快。这就苦了身后一群挤成堆的童子。那些年轻弟子尚可跟上叶梵的脚步,那群童子根本没有练过武术,如何能跟上。可他们又不敢抱怨,只能拼命追赶。外层的麻衣童子本来就已经冻得浑身冰冷木然,拖着酸麻的四肢,跌跌撞撞的跑着根本跟不上。
童子们可不敢对叶梵这位大师兄有什么意见,他们都认定了是新加入的那个肮脏的少年拦了队伍,大师兄才不高兴的加快了速度,使得所有人跟着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