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擦黑,匆忙更衣洗漱上马车之后,天已经黑透,这个点儿进宫,显然已经晚了,霏儿有些懊恼的捶打着自己的腿:“这可怎么办?咱们这次怕是要失礼了!早该想到雪路难走的,不然也不会折腾到这个点儿!”
相对于霏儿的焦躁,澹台瑾就显得平静的多:“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失礼了,还再去想那些客观因素有什么用?”话落,他打量了彼此的穿着,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起:“你我怎么说也是太子、太子妃,今日这等打扮,怕是要惹来无数人的侧目了吧?”
夏侯霏撇撇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父皇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他怕是想要无视,也无视不了了。以前是我傻,想不通,觉得害臊,丢人,现在想通了脸皮自然就厚了,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打赌输光了吗?澹台宗藏藏掖掖的不让别人知道,说明他是怕别人指责,他都怕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今天,我得好好表现表现才是,嗯,不对,不只是今天,明年一年我都要好好变现,平白无故丢了那么多钱,总要有地方弥补回来才是!”
“你想做什么?”看这丫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澹台瑾没由得一阵心慌:“你可别乱来,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也是暗潮涌动,万事要小心才是。”
霏儿睨了他一眼:“干嘛要小心翼翼的活的那么累?如今知道咱们没了金钱支撑的又不是只有澹台宗那货,还有你的众兄弟以及你的父皇,说不定,现在神后、皇后什么的都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戏是做给外人看的,至于我们究竟有多少,藏起了多少,谁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了?金鎏宗可是已经暴露在父皇眼皮子下……。”提起这个夏侯霏就一肚子火,但她又不好指责他什么,毕竟他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在其中,于是淡淡的道:“那又如何?你不要养人了?父皇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没钱的是太子府,又不是金鎏宗的迦蓝宫主?更何况,咱们没了钱,才越发有挣钱的概念,皇商才能被我所重视,这不正是你父皇推波助澜之下的意义所在?”
这一点,澹台瑾倒是没想到,“如今国库空虚是事实,但是,他未必就将所有的希望都赌在我们的身上,你这么想,是不是有些……。”
霏儿听言,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不管是不是我想多了,父皇既然那么想了,就会有这方面的考虑,就算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咱们身上,但相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资产、在临月没有任何背景的你我来说,他对咱们无疑是最放心的。即便我的背后有这样那样的背景,即便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在权势面前,他更注重的还是稳固自己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说,澹台宗虽然明面上占了便宜,但这些钱能不能落到他的手里,还是两说?”到底是澹台瑾,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一事件有可能酿成的连锁反应。
夏侯霏‘咦’了一声看向澹台瑾:“别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照你这么分析的话,的确有这个可能,也难怪你那二哥藏藏掖掖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如果他不说,你的那些兄弟不说,天下间谁知道啊?看来,今天晚上势必有重头戏要上场呢,怎么办,我怎么这么激动啊?”
澹台瑾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看别人的好戏?别忘了,那些银子可是咱们的!”每次提起这个他都肉疼的不行,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银子,被这败家小女人一句话给毁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偏偏,你又埋怨不起来,谁让这件事也是经过他首肯的?就算这当中有诸多不定因素,但错误绝不是一个人能酿成的,所以,就算他埋怨,也不会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自己女人身上。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提起那百万两银子,夏侯霏也是难受的不行,可偏偏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看来,只有想办法将这笔钱弄回来,才能让他们彻底放下这个心结。
澹台宗,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马上就要到了,今晚儿上,怕是有重头戏要上。”霏儿知道他想安慰她,旋即听话的点了点头:“说起来,咱们来临月这么久,还没怎么去拜访过你的母妃,瑾哥哥,你,还恨她吗?”
澹台瑾微微一怔,旋即扯出了一抹无所谓的笑:“谈不上恨与不恨,说实话,没有她我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他们于我来说,除了有血缘关系外,别的,与旁的人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夏侯霏有些明白了,有一句话他或许没有说,那就是,尽管杨艳萍对他那般,但在他的眼里,怕是那个抛弃他的生母远远比不上养父母在他心中的地位。现代那么多真实的例子,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纵然杨嫣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可错误已经酿成,结局已经注定,就算他们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身边,那颗已经冷掉了的心能不能捂热,就真的要靠时间来证明了。
两人来到宫门前的时候,破天荒的皇上身边的掌事太监赶忙迎了上来,恭敬的行礼之后,才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太子殿下、太子妃,皇上命奴才转告您二位一声,今个儿晚上想要当众赐予太子妃【第一皇商】的封号。”
“你说什么?第一皇商?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赐予这样一个封号?本宫是女儿身,怎么也不能成为皇商的候选人啊,更何况,还是喧宾夺主的【第一皇商】?”这,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啊,日后她活动起来,岂不是更加的麻烦?这老头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于夏侯霏的质疑,似是皇上早有交代一般,太监不慌不忙的继续回禀:“太子妃莫着急,皇上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您二位今后的发展好,虽然我朝没有这个先例,但凡事都有例外,更何况,没有人比得上太子妃的庞大背景,仅凭这一点,就有助于临月的发展,最最重要的是,皇上也想借此赋予您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身份,方便日后处理一些疑难杂症……。”
接下来的话,夏侯霏根本就听不下去,因为在她看来,澹台灭明来这么一出,与他之前的言论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如果说之前他还存在保护她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他算是彻底的将他们夫妻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对于本身就已经破产的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什么站的住脚的身份?什么为他们着想?他分明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显然是因为这些日子一来她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付诸于行动,而心生不满,故而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戏,只有将她彻底的推了出去,她才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他效命,因为只有这样,她的一举一动才会处处受限,活在别人的监控之下,没有澹台灭明的监督,照样有的是人来汇报她的作为。
可谓是一箭多雕的良策啊,澹台灭明,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本来澹台瑾已经为他分摊了不少,如今将她一个女人家也绑进来,可谓不折不扣的冷血无情。
澹台瑾自然也瞧得分明,幸而他们都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本来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如今澹台灭明这么一出戏,已证明他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甚至还有利用到底的心思,这样的一个人,怎配让他们为之效忠?
两人漫不经心的对视一眼,澹台瑾的声音犹如刀锋一般犀利的看向面前的太监:“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真敢这么做,别怪我们翻脸无情。即便他是临月的皇,也奈何不了我们夫妻!今晚的宴会,恕我二人无法参加,告辞!”
澹台瑾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头上罩下来,直惊得太监慌忙解释:“太子爷,皇上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聋子,感觉的出来,用不着你来解释。”
“不,太子爷,皇上他还是留了后话的,如果您们不同意,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如若不然,皇上也不用让奴才守在这里转告您二位这句话了,皇上是尊重你们的……。”这太监眼底的慌乱着实太假了,夏侯霏冷眼瞧着,心中嗤笑,心想着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想必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了,与其说是在试探,倒不如说是一种威胁。他试探的是他们的反应,威胁的是公开这件事之后对两人造成的可行性的伤害。
澹台灭明,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好皇帝啊!
“没有发生过?你觉得,在听了这件事之后,我们还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澹台瑾冷冷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底闪烁着骇人的冷光。
太监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这,太子爷,时辰已经不早了,若不然,先进宫吧,若是让皇上等久了,可就不好了。”虽然太子的反应已经在皇上的预料之中,但似乎没有起到威胁的作用,反倒是生了嫌隙啊,皇上这么做,真的可行吗?
澹台瑾还想拒绝时,夏侯霏却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用传音入密之术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的父皇是什么人,你早就清楚,何必因为这句话伤了和气?今天定然是咱们来的晚了,他没来得及与我们商量,所以才派人堵在这里,既然他没有直接下旨的心思,就说明一切还有转机的机会,你我而今毕竟是在临月的地盘之上,既然回来了,就有接受这种现实的考验,算了,进去吧,开篇都不寻常,后文,势必会更加精彩吧?”
澹台瑾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默默的给予她安慰,这才面无表情的看向掌事太监:“带路!”
太监听言,长长的松了口气,赶忙命人将软轿抬过来,一路直行朝举办晚宴的枋湖走去。
一路无言,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心头涌上排山倒海般的复杂情绪,一个是利用,两个也是利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亲情存在吗?枉费他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他效忠,枉费他们还存着一份希冀,如今看来,除了金钱与地位,什么都是假的,什么亲情?在权力面前算个屁?
夏侯霏有些心疼的看着澹台瑾,他的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吧?从小到大都未体会过所谓的亲情,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却还要经受自己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放在谁身上,怕是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他这个饱经沧桑、受苦受难的太子?天照如此,到了临月,依然改变不了这种命运,难道,他要这样忍气吞声的熬下去?
不,那不是他澹台瑾的该走的路,或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心软的回来,纵然这里才是他该来的地方,可实际上,却远没有天照来的有感情,如果他们而今还在天照,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吧?说不定安安静静的小日子已经过上了,何必在临月的大染缸里面折腾来翻腾去的奔劳?他做了这么多,她牺牲了什么多,可是到头来他们得到了什么?
难道就只有背叛和利用?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样的历程?他不服,她更加的不愿,所以,他们不会再这样听之任之的任人宰割,是时候,该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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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枋湖的时候,宴会正在进行中,未免影响到大家,他们仅是朝澹台灭明的方向鞠躬之后,就悄悄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身为太子,他的位置最是靠前,紧邻的座位是灏王澹台昊夫妇,紧接着是宗王夫妇以此类推,看到他们出现,兄弟方自然而然的行了注目礼,大皇子澹台昊则礼貌性的朝他们夫妻点了点头。
直到一曲终了,澹台瑾才拉着夏侯霏走出去请罪,他们并没有说明迟到的原因,澹台灭明也没有追问,因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迟到就是了,对此,澹台灭明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幸而今天只是家族聚会,你们两人又是今年的新人,这么重要的日子理朕也不想多说什么,宴会结束后你们去御书房等着朕……。”
至于为什么等着,夫妻俩明白,其他人却不明白,就在所有人猜测这当中有什么猫腻时,澹台灭明已经转移话题到别的方面,澹台瑾夫妻俩自然而然的退了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话题居然绕到了子嗣的问题上,本来霏儿对这些是不感冒的,可偏偏神后似乎另有打算似的,没打算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竟指名道姓的看着夏侯霏问道:“说起来,太子妃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成婚也好多年了吧?之前是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已经过了十七岁生辰了,是不是,该为太子府添丁了?”
夏侯霏柳眉微蹙,显然没想到神后会问的这么直接,正琢磨怎么回答之际,澹台紫英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响了起来:“呀,母后,就算今天只是咱们家族内部的聚会,这种问题问的是不是太直接了些?皇嫂与皇兄虽然已经成亲五年,可在咱们临月成亲也不过半年多而已,更何况皇嫂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人家不急您急什么嘛,是不是啊父皇?”
“你这丫头,就知道贫嘴!”澹台灭明哭笑不得的看着澹台紫英,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连自个儿母亲的台都敢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