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松之和你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简王妃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慢慢的讲,并不看简业,目光落在遥不可及之处,“他性格温和,待人宽厚,朋友众多,是个有趣之人,当年他与江侍伟,也就是你的小舅舅关系不错,却极是不喜如今做了皇上的这位,但最后却死在这位皇上手中,你父亲一直在暗中筹划为他复仇,只是,他不仅想杀了这位皇上,还想夺了他的天下。”
简业知道父亲与当今皇上关系密切,也知道父亲是一个表面看着不理世间繁华,但私底下却是一个功利心极重之人,并没有反驳。
“你祖父祖母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松之。”简王妃长长出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他们因此一直恨及了我,哪怕我嫁给他们另外一个儿子,给了简家这样的荣华富贵,救下简家除了松之之外的所有人。”
‘松之’二字从她的口中唤出,没有丝毫的艰涩,仿佛是唇间最最熟悉的两个字,虽然从未听她这样称呼过,简业却觉得似乎这两个字从未离开过母亲的嘴唇,此时的母亲才似乎是真实的李婷。
“太后娘娘一直视松之为心腹大患。”简王妃不屑的笑了一下,淡漠的语气,继续说,“她用简家全家做人质要求松之答应当今皇上的要求,任何的要求,哪怕是最最卑鄙的要求,她知道松之一向在意简家,在意他的家人,为了简家和他的家人,他会做任何牺牲。纵然如今松之早已经走了几十年,她还是害怕,害怕松之掌握的一切。”
简业依然沉默,只静静的听。
“我顺从太后娘娘的意思嫁给了松之的哥哥,我不能嫁松之,不能救下他的性命,只能达成他的愿望,保住简家和他的家人,我藏起了所有旧事,把他哥哥当成他来对待,至少在表面上看,人人都觉得我是极爱我相公的。”简王妃苦笑一下,“时间一久,连我都相信了我是爱着我的相公,松之似乎成了梦里面都不会出现的人物,甚至是个不存在的人,没有人再提起他,哪怕是太后娘娘也把他藏了起来,藏成了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旧事,但偏偏的她还是不肯罢手,还要对你再提起,她是什么意思?!当年先皇的遗旨,松之死前已经销毁,她已经做了太后娘娘,那个混帐东西也做了皇上,她还想要如何?她是我的亲姑姑,我不能为了我的念头害了我的家人,断了这天下的安稳,但是,我已经沉默隐忍这么多年,她怎么还有脸再提起松之!”
简王妃的语气突然有些激动,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气息有些急促。
“母亲——”简业有些担心,轻轻喊了声,扶住简王妃的肩头。
简王妃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气流通过自己的肩头散及全身,瞬间平复了她起伏的脉相,知道是简业用内力替她平息了突起的焦灼。
人慢慢的安静下来,人有些疲惫,简王妃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业儿,为娘有些累了,有关简松之的事,等为娘想和你说的时候再和你说,此时娘不想再提起旧事,一想,心里难受。此事,断不可向你父亲提及。”
“好。”简业立刻说,“孩儿会记得,如果要查的事情与这位过世的叔叔有关,孩儿一定尽量从中斡旋。”
简王妃长长出了口气,神情愈发的疲惫,出了一会神,突然轻声说:“业儿,其实,你这位叔叔和容家的私交不错,若说起来,容鼎夫妇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当年他曾经说,若是他有儿女,定要娶了或者嫁给容鼎夫妇的儿女,可惜他早早的就遇害无法达成此愿。为娘也算是借了他这句话为你选了容青缈为妻,可惜你之前对青缈并无好感,差一点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如今你喜欢上了青缈,那就要好好对待她。”
“嗯,孩儿知道。”简业轻声说。
“当年想要娶青缈做儿媳的人可不只有为娘一个,你父亲还想着让周姨娘的儿子和你兄长中的一个娶了青缈,就连太后娘娘也有这个念头,想要青缈嫁入皇宫做当今皇上的嫔妃,容家的产业是个极大的吸引呀。”简王妃苦笑一下说,“当年娘也是动了心思,用了些手段才达成。你以为容家为何肯答应将女儿嫁你,不过是也是沾了松之的光,早早的定下了这桩姻缘。”
简业恭敬的说:“以前是孩儿太过愚钝,如今才知道错了多久,青缈是个好姑娘,以前全是孩儿的错,孩儿会好好对她。”
简王妃有些神思恍惚,不再说话,慢慢顺着青石板小径朝前走,简业也不再说话,只静静跟在母亲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