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如出了赵宅,穿过两边相连的小门出来。
经过花园子时,看到赵敬站在凉亭里挥毫泼墨地忙碌着。
“五表哥的动作可真快!”
哪是他快,待他回来的时候,红泥小炉不见了,茶具也没了,就连古琴也被人收走了,但这里,却摆有笔墨。
赵敬似猜到了,这一切都是故意有人为之。
陈湘如见他不答,“你不觉得奇怪么?”
赵敬一气呵成,却是一首《白头吟》。
陈湘如看着他的字,行云流水,刚劲有力,透出一股子大气天然,这字便是前世,也是少见的好字。
“五表哥,你不觉得刘奶娘她们是故意的吗?以刘奶娘的为人,她可不像是那种没事找事的,说不准是祖母让她这么做的……”
“所以呢。”他看着她。
陈湘如能明白的,他也看明白了。
老夫人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他们婚前能喜欢上彼此,这样或许他们将来相处就不会尴尬。
“我不喜欢,总觉得我就是一枚棋子,被她们牵着走,她们想把我放在哪个位置,我就在哪个位置。”
赵敬笑了。
“她们只是希望我们好。动不动心,是我们的事。”
陈湘如见他说得稀松平常,心下越发有些气恼,“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五表哥,要不明儿我们出城游玩?这样刘奶娘她们就不用一会儿搬茶炉,一会儿送古琴的……”
赵敬搁下笔,看着案上的字。
陈湘如细细地审视着:“写得不错。”
他自认,自己的这手好字可是折服了很多人。
“有何不足?”
“王羲之的字,有如明月入怀、清风出袖,五表哥这字则是猫窜胸膛。飞出老虎。”
“什么?”赵敬从未听过这样的评论,一脸愕然,看陈湘如笑得古怪。顿时回过神来,“平日当你是个端庄的。没想你也打趣我?”
猫窜胸膛、飞出老虎……
他想到这话,仰头大笑起来。
“难道不是么?猫窜胸膛,吓人一跳,心跳加速,飞出老虎自然是对你刮目相看喽!”
心跳,是因为会惊叹、喜欢上他的这手好字。
刮目相看,定是因他年少有为,却有此等书法。
赵敬的笑声。立时就吸引了众人。
赵家的小厮站在远处:“绿叶姑娘,我从未见五爷这样笑过呢。”
“我就说嘛,表少爷这么好,大小姐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大小姐也这么好,表少爷也一定会喜欢她。”
赵敬笑罢,“你写几个字?”
陈湘如摇头,“你答应我明儿陪我去城外玩。”
“好,我答应了。”
“那明儿出城再说吧。”陈湘如扬了扬头,得意地看着赵敬,“我回去了。”
她出了凉亭。回眸眨眼,竟是道不出的俏皮可爱,那一刹的浅笑。竟有道不出的风情,是清纯,也是妩媚。
陈湘如没有十分的容貌,却有特别的风姿,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也是从灵魂深处流露出来的。
“五表哥,你答应给二妹妹再绘一幅画的,你明儿再不给她,小心她缠着你非要不可。”
赵敬想看看她的字。想到她的评论倒觉有趣,然后反复品味时。才发现那话里深处的另一种意思。
初看是好字,看得久了。就觉得这字太过犀厉,当敛风芒,陈湘如是无意如此说,还是刻意的?
她还真是让他意外呢,棋艺过人、琴艺脱俗,还精通茶艺,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养在深闺的表妹,不仅是理家营铺的好手,在这方面也有过人之处。
他竟有些感激父亲,竟为他觅得这样的奇女子为妻。
因入了冬,铺子和织布房那边没甚大事,而染布房也因到了冬天而暂时休业。
陈湘如给老夫人请了安,回到淑华苑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跟赵敬到城外游玩。
绿叶笑道:“大小姐今天是要去哪儿?”
绿枝问:“是敬香吗?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陈湘如不语,不仅带了琴,还带了一个食盒,这盒内全都是糕点。
绿叶瞧着,不像是敬香。
刘奶娘从外头进来,笑道:“大小姐要出城,是不是把红泥小炉也带上,可以煮茶吃。”
她只与赵敬说过,刘奶娘是怎么知道的?
陈湘如顿时有些失望,就想也任性一回。
刘奶娘笑道:“大小姐是怕老夫人不同意么?
老夫人最疼大小姐,这一年你也辛苦,不过是偶尔出城游玩,老夫人又怎会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