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雨问:“中午想吃什么?”
她语带笑音:“都可以,我不挑食。”
公交候车座,那个位置她之前坐过,他倚着站牌,拢火点燃了一支烟,盯着那个位置看,后来有人坐下,他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开了。
一次,他迎面走向她,她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低头走路时还不忘看书,那天撞到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陌生人,她扶对方起身,频频道歉。
这时候若是他出现,倒真的是刻意接近了,被她看出,只会惹她排斥和不耐烦,所以他远远的站着,不过去了。
一次,没有萧暮雨,也没有陌生人相撞,他迎面走向她,她唇角带笑,他忽然心思沉了,他意识到那笑容断然不是给他的,果真……
她耳朵里戴着耳机,他原以为她在听音乐,走近了却是在讲电话。
“回南京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你别背着我偷偷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脚步停了,他和她擦肩而过,她没认出他是谁,她只专注的讲电话,叮嘱手机那端的人好好照顾身体。他那天站在南京街头,身旁人来人往,忽然发现,原来她对他“笑”一下,竟能让他一颗心疼了很久很久。
后来,他不再制造幼稚可笑的巧遇了,他不能让她知道他的心意,他太明白她和萧暮雨的感情有多深厚,他若说:“萧潇,我想我喜欢上了你。”
不用猜了,跟自信无关,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感情价值观,她会直接拒绝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会拒绝他,所以他不说。
有人说:“如果你偷偷喜欢一个人,没必要真的在一起,你只需远远的看着她,看到她微笑,你也会觉得很幸福。”
狗屁。
他做不来上述圣人,他是俗人一个,如果她是他的恋人,她微笑,他确实会觉得生活万事美好;如果她皱眉,他可能会猜测出上千上万种她皱眉的缘由,但前提只有一个:她是他恋人。
多年来,她爱的是萧暮雨。
她会跟萧暮雨撒泼甩赖,跟他只有隐忍妥协。
她散步的时候会紧紧牵着萧暮雨的手,他牵她走路却会让她多番犹豫迟疑。
她坐在萧暮雨的单车后座上轻声说着日常话,坐在他的车里却是一贯沉默,望窗出神。
她有俏皮的时候,遇到高兴事,她并不理会那里是不是南京大街,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萧暮雨的脸,会将欢喜的浅吻印在萧暮雨的额头上。
她走累了,会拖着萧暮雨赖在原地不走,坏坏的笑:“暮雨,你背背我。”
萧家街坊说:“潇潇暮雨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感情好得很。”
早在若干年前,傅寒声就已然知晓,萧暮雨在萧潇的眼里接近完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胜过他。2007年四月,一纸婚约尘埃落定,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终有一天她会发现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
他了解她,莫名了解,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他怎么会那么了解她呢?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
傅宅婚房,迫她行夫妻欢好之事,是早晚的事,苏越的出现只是诱因,纵使没有苏越,他也迟早会迈出这一步的。
她是他的妻,身心却一直游离在外,就算有朝一日她对他产生感情,也断然不会和他亲密过甚,那两年在她看来只是利益使然,他若想留住她,毁约是必然,她只有死心妥协,才会和他做最日常的夫妻。
恨,无妨。
他总觉得两年时间太短了,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子,等于说有了亲情羁绊,两年后纵使对他无情,但有孩子在,到时候又怎会一如07年生无可恋?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谁曾想,这世上偏偏有一人长得跟萧暮雨甚为相似。
她和萧暮雨亲密相拥的时候,他恨不得她出车祸,最好自此失忆,忘了前尘旧事,将萧暮雨这个人从她身体里、心里、灵魂里剥除干净,而他带着她可以去中国任何一个地方,或是移居国外生活,随便哪里都行,只要她不看见萧暮雨。
照片里,那个男孩他不是萧暮雨,他是苏越。不过是一张甚为相似的面容,竟让她那般失控,她抱着那个男孩子,泪水蓄满了眼眶,一颗颗的全都跑了出来,那么悲伤,宛如开在暗夜里的花朵,那些晶莹的液体,刹那间撞疼了谁的心?
10月7日深夜
,他给她打电话,电话在响,但她不接。
10月8日凌晨,他想,她在7日深夜初见苏越,心情或激动,或悲伤,所以才会不想接他电话,或是不愿接他电话吧。
不接,就不接了吧!
周毅说校方会处分她,问他是否打电话跟校方说情?
出了这种事情,唐瑛会不出面?
唐家有人出面比他出面要好,若他出面,不摆明了他是她丈夫?他倒是无所谓了,她知道后又该怎么想?再一次说他言而无信,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关系再一次濒临冰点?
不,他不这么做。
想必,她也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若他插手校方处分,她岂不难堪?
这事,他全当不知,不问,不掺和就对了。
至于处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错事,接受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否则难长记性。
傅寒声是这么想的,但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风微拂的凌晨,轻巧的揭开生活中最真实的那一面,一支烟抽完了,傅寒声单手撑额,沉沉的望着窗外,眸子黑且深。
——情绪里带着你的悲喜,究竟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