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心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柳老爷子打断道:“也先莫要叙旧了,中元怎么样了?”
提起魏中元,尤氏夫妇不禁对视一眼,两人的眸子里,都抹过了一丝担忧。田韵兰轻道:“魏大侠所中之毒,实在是奇。因为,这是多种不同的剧毒,君臣配伍,相辅相成的,绝非单一的毒。这几种剧毒夹杂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几种剧毒相互牵制,却反而不容易毒发。否则,我想,就算是师傅重生,也很难救回魏大侠的性命。想要为魏大侠解毒,绝不能一样一样解,那样,只要几种剧毒失去了牵制,而且这其中还有一种毒,我们无论如何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如果能知道这是什么毒,或许,就能想出办法,解掉魏大侠身上的毒。”
听了田韵兰的话,沈素心的眉头,再次深深皱了起来。而她的思绪,却不禁飘回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正是她自己,也同时身中多种剧毒,几种毒素相互交缠,甚至,就连师傅药先生也素手无策。最后,药先生为了留住她的一条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解掉了她的毒。可以说,药先生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她的命。
如今,魏中元的情况,却和她当初极为相近。不过,且不说沈素心愿不愿为救治魏中元,搭上自己的命。但说当初药先生以命换命的手段,便不是她沈素心会的。虽然,药先生已然将自己的医术,对沈素心全然倾囊相授。但,药先生的一身武功,和许多神秘的能力却完全没有教给沈素心一丝一毫。沈素心的武功,一些是来自蔷薇秘境书斋中的秘籍,一些是琴姬、沈奕风、沈奕寻所授。
那么,该如何为魏中元解毒呢?
沈素心皱着眉头,微微想了想,轻道:“师兄,师姐,先让素心给魏大侠把把脉,诊治一番。到底情况如何,在素心为魏大侠把了脉之后再论,可好?”
尤一鸣点了点头,道:“小师妹,你的于医道的悟性,要远高于我们夫妻。甚至,我们十多名师兄弟师姐妹中,小师妹你也是唯一一个被师傅承认能够继承她衣钵的。魏大侠一生义薄云天,令我们夫妇敬重不已。如今,他命在旦夕,就靠小师妹你了。”
沈素心轻道:“素心只能说尽力而为。素心并不了解魏大侠,但师傅曾说过,医者面前,只有病人,再无其他。无论魏大侠是怎样的人,既然作为病人出现在了素心面前,素心必然尽心尽力。否则师傅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原谅素心。”
尤一鸣闻言,不由得怔了怔。沈素心这话,听起来,仿佛就是药先生说的。他一声最敬重的人,就是师傅药先生。而他的医术武功全部都是来自药先生,他也是他们药先生的弟子之中,唯一一个既学了医术又学了武艺的人。而且,他同时还是一名孤儿,是药先生把他养大的。对于他来说,药先生是一种亦师亦母的存在。
一直以来,他都对于自己无法继承药先生的衣钵而遗憾。当初知道这位小师妹成了药先生的入室弟子,学到了药先生全部医术,得以继承药先生衣钵的时候,他的心情相当复杂。
他并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他并不是嫉妒沈素心。但他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却被一个小姑娘做到了,这让他颇是有些不服。
可是如今,听了沈素心的这一番话,他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药先生会让沈素心继承她的衣钵,而不是他尤一鸣,也不是除了沈素心之外,药先生门下的十三弟子中的其他人。这个小丫头,似乎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东西。
只是他不知道,当初,在秘境十年,药先生可没少向沈素心传授医术。而在那之后,药先生和沈素心也曾多次进入过蔷薇秘境,并在静斋之中模拟过许多疑难病人,用以考验沈素心。其实,沈素心诊治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虽然沈素心此时才十二岁,但其实她的经验,完全不在尤一鸣之下。甚至,就算是药先生本人,单论诊治过的病人数量,即使药先生两世为人,也比沈素心少得多。而沈素心此时的医术,已然完全不在药先生之下了。
沈素心坐在了魏中元的床沿上,望了望魏中元。魏中元是一名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一张脸上隐隐透着一层黑紫,甚至,连嘴唇都是黑紫色的。他此时正在昏迷之中,完全没有知觉,任由沈素心取过了他的一只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此时,沈素心正在静静地为魏中元把脉,一双美目紧闭着。而在她四周,数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她。但,这道目光,内中的含义却全然不同。
其中一道,包含着期待,以及忐忑。这,是柳老爷子。而另一道目光却并无多少波澜,平静如水,这,是沈素芬。还有两道,则是同样包含着期待,其中一道,还带着一丝复杂。这,却是来自尤一鸣夫妇的。而最后一道,却含着一丝探究,隐晦不明。而这道眼神,却是来自那名老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