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鸾儿张罗着张严承忻和李富都送了一份贺礼,贺礼才送出去没多久,便有两家的贺礼上门,又过一时,顾家、裴家、于家等等许多户人家的贺礼也都送上门来,李鸾儿忙着叫人将收下的礼品送入库房,又听到门外鞭炮声响起,便又叫了周管事来,叫他去支了银子,给家里的下人都发了赏钱。
这一日,严家当真是阖府欢喜,一日间兄弟二人同时高中,满京城瞧一瞧,谁家有这样大的福份,上到严老将军,下到两府的下人脸上一整日都带着笑,又都是满心的骄傲。
这一整日就在道贺声中过去,又过两日,李鸾儿出门便听到许多会试中榜上有名的举子或结伴游玩,或者参加文会,总归是抓紧时间吃喝玩乐,她瞧见了便心里不自在。
一般来说,只要过了会试,殿试上只要答的题目不是多么文笔不通便都是真真的进士了,最多便是名次上有些变化,所以,那些考中了的才这样的肆意纵情享乐,仿佛是要将压抑了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的心情一次放飞。
李鸾儿最是瞧不上这种人的,她处事喜稳妥,事情未尘埃落定前是不喜张扬的,去丰宜园听曲儿的时候,李鸾儿瞧见一些考中的举子也在丰宜园玩乐时,不由想到李富,她就有些担忧,怕李富年纪小经不起诱惑,若是旁的人一鼓动也跟着玩耍便不好了。
如此,李鸾儿就有些坐不住了,连最喜欢的那个角儿出来唱戏都顾不得听,买了几样点心坐车去了李连树那里。
一进门便见李梅正捧着一个大碗轻手轻脚往书房而去,李鸾儿几步上前:“梅丫头,这是做甚?”
李梅笑了笑:“娘亲自给哥哥熬的汤,我反正闲着,便给哥哥送去。”
“富哥儿在读书?”李鸾儿问了一句:“这几日可有人寻他去玩乐?”
李梅一边走一边点头:“哥哥有好几位同窗来寻,死皮赖脸的硬是要拽哥哥出去,说的哥都有些意动,还是爹爹发威,硬是训了哥哥一顿,他才安下心来读书。”
李鸾儿听的有几分赞许:“叔父向来最是有心的,照我说这些举子们实在有些过了,殿试还未过一个个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这样的玩闹,说不得有御史看到奏上一本,指不定功名便没了呢。”
说话间两人到了书房,李梅推门进去,李鸾儿也跟着进去,进门便见李富端坐窗前正用功读书,他面前摆了一本书,书桌上高高摞起两叠书来,旁边更有笔墨纸砚,一瞧便是看进去了。
李梅将汤放下,才要去叫入神的李富,却被李鸾儿拦住,李鸾儿拽着李梅出了书房,掩好门后小声道:“富哥儿即是读进去了,咱们还是莫打扰的好。”
说话间,二人去了主屋给李连树夫妻请安,因着李富春闱得中,李连树很是欢喜,这几日都在家中安坐,一来是瞧着李富不叫他跟人胡闹,二来也是有歇上一歇的意思。
彼时,秦氏正和李连树说起给李富娶新妇的事情,若是殿试中无意外,李富必然是能中进士的,到时候便是官身,等授了官职,便该说亲了,秦氏可不着急了,这些日子正忙着相看姑娘,李连树也急着抱孙子,便也跟着秦氏探问哪家的姑娘性情品格好,哪家的姑娘贤惠,哪家的好生养之类的。
见李鸾儿进来,秦氏和李连树都笑着起身,李鸾儿如今可是侯爷,便是一家子骨肉难免也有个尊卑之说,秦氏和李连树都是白身,见了李鸾儿便该恭敬些。
李鸾儿笑着拉了秦氏的手:“刚才未进门的时候还听到婶子和叔叔说起给李富讨新妇的事情,怎么,有眉目了?”
秦氏笑着低语:“哪里有什么眉目的,这不,正发愁呢,原我说甭管娶什么出身的,只要姑娘家性情好,对富哥儿好便成了,可你叔叔硬是说要找个有根底的,我们家的情形你也知道,有根底的人家哪里就那般好寻摸。”
等坐下之后秦氏又开始诉起苦来:“谁知道你叔叔是如何想的,硬是要寻那门户高的,我们这等出身,若是娶个高门新妇进门,说不得要瞧不起我和梅姐儿的,我倒也罢了,怕只怕梅姐儿受欺负。”
李鸾儿笑望着李连树:“叔叔有话别憋在心里,你也与婶子开解开解。”
李连树原低着头的,一听李鸾儿如此说,便抬起头来,喝了一杯茶后才慢慢开口:“你婶子是妇人之见,目光太过短浅了,只说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却也不想想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哪里有什么识见,以后怎生顶门立户,我和你婶子都出身农家,本没什么见只的,梅姐儿比我们稍强些,可到底还是要嫁出去的,以后富哥儿要是当了官,来往应酬什么的我们是不成的,再有个不懂礼数的媳妇,难道连请客送礼的事情都要富哥儿忙不成,要是如此,富哥儿哪里还有什么精神为官,倒不如辞官回家做个富家翁的好,省的出了漏子一家子受牵连。”
头一回听李连树这般仔细的说话,李鸾儿听的不由点头,很是佩服李连树的远见,就连秦氏和李梅都听住了,又听李连树道:“人常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便是这么个道理,那些大户人家做过婢女的都比小户人家出身的懂来往应酬之道,也会处理人情事故,我们这样的人家便娶个顶门立户的媳妇,娶那些唯唯诺诺的女子进门,贤良温顺倒是真的,真要处起事来未免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