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五,小时候跟一个僧人学了几手功夫,后來又在一处古玩店铺学了几年手艺。结果,当伙计的时候,掌柜的被人做了局,铺子倒了,黄五二十來岁,这生计就沒了着落。
好在他人精明,又会來事儿,在琉璃厂混了几年也算熟了,竟然自己开始在琉璃厂这条街拉纤赚钱。所谓拉纤,简单來说就是撮合买家和卖家,从中赚点儿提成。
琉璃厂的店铺很多,掌柜的坐在店里,等着客人上门,总有客少人稀的时候,拉纤的带着客人上门,若是做成了带利的买卖,老板一般会给拉纤的一成的利,有时候赚得多了,还会加请一顿酒席。
这黄五虽说年轻,但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这拉纤的活儿愣是被他干得风生水起,不仅生活逐渐无忧,到最后是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不错的酒席。
这日子虽然舒坦,但要是这么过下去,那就沒有以后的五古封灯了。这黄五的人生转折,也正是來源于一顿酒席。
那天下午,黄五帮天宝轩拉了一个出手阔绰的洋客人,做成了五千大洋的大买卖,天宝轩的掌柜挺高兴,加上黄五是老熟人了,不仅给了他一成的利市,还在琉璃厂附近的丰盛楼单独给他叫了一桌席,还叫上了俩翠莺苑的姑娘陪着。
黄五那个爽啊,上手端酒,下手绵柔,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了。
“嘭,”这时候,包间的房门被撞开了,一个口鼻窜血的人扑通一声就摔倒在了黄五面前。
“五爷,实在对不住您了,这是个逃单的,刚打了几下,居然跑了,沒头苍蝇似的冲到您这边來了,我们这就把他架走,”两个如狼似虎的丰盛楼的伙计跟进房间,架起了这个人。
原來是吃霸王餐的。
黄五被惊了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几眼这个人。
虽然被打得口鼻窜血,牙齿也掉了两颗,但是仍然掩饰不住这个人身上的文气。此人头已经有些花白,脸上看起來也得有五十岁了,但是眉目清秀,身上的布袍脏污和其他地方对比鲜明,这说明,在沒被打倒在地之前,这布袍还是很干净的。
这么一个干净的文人,就算是穷酸文人,也不会故意來吃白食吧。这些读书人不都是常常嘶声高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么。
黄五稳住了心神,却也对这个落拓的中年文人起了兴趣,“他吃了多少钱的酒饭。”
“回五爷,一共两个大洋,都是些带肉的硬菜,”丰盛楼的伙计也算是人精了,这点儿眼力哪能沒有。这黄五看來是起了仗义心思了。
给钱的都是大爷。钱才是最重要的,打他一顿多麻烦,还累得慌。
“我当多少,你们走吧,人留在这儿,账转到我这桌,”果然,黄五摆了摆手,高声说道。